王善已经很久不玩QQ了,今天心血来潮进了QQ,发现有新朋友添加自己好友,附加信息是:我是文葭。文葭是王善以前一个高中女同学。
王善有些意外,当初高中毕业她也没有个联系方式,连个QQ都没有,几年不见了。王善也从一两个好友的空间和朋友圈里了解到她这几年的变化,那个傻丫头,变漂亮了不少。
王善通过了文葭的好友申请,对方一会儿发过来一个嘻嘻呲牙的表情,说:好久不见。王善和她寒暄一阵,问各自的下落,聊近来的状况。
王善问她怎么想起他来了,文葭说翻了以前的日记,记起当年做同桌的日子,真是怀念。
王善开始回忆起来。当初进高中发现小学同学文葭居然和他在一个班,他很是惊喜,自从小学毕业之后他家搬进县城,他在县城读初中,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以前那些肆意撒欢的小学同学了。
课堂上老师点名的时候他惊了一下,接着她走到讲台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就有八分确信了,下课的时候他来到她的课桌前,叫她的名字,她抬起头看他,很无措的样子,腼腆地挤了个微笑。他确认了。王善便坐到了文葭前排同学的凳子上转过身和她讲话。
“真的是你”。
“是啊”。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
“你知道小学同学还有谁来这个学校了吗”?
“我也不清楚”。
“哦”。上课铃响,前排同学也回来了,王善便走了。
接下来,王善都比较关注文葭,路上碰面了主动和她打招呼,但是她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文葭初中三年都没长个子,矮矮的还有点胖,皮肤暗黄,时常忧郁得吓人,整个人经常看上去很没精神,话很少,也很少笑,经常一个人匆匆来往于食堂宿舍和教室。
考试之后他也会去问她的成绩,她的成绩真的很糟。
“你数学考了多少分”?
“没多少,考得很差。”
“我也考得很差,告诉我多少分嘛”。
“那你考了多少分”?
“46”。
她尴尬一笑:“那我比你还少11分”。
他也尴尬了:“好吧”。赶紧溜了。
关键是这是个一个管理很严要求很严的理科班,文葭班上排名很靠后。
她除了英语和语文不错,其余的都蛮差的,尤其是数理化。王善是中等生,比文葭的成绩要好点,但是英语还是比她差一点。
“你英语考了多少”?
“82”。
“这么多,你抄的吧”?
“我会作弊吗”?
“难怪了”。
难怪她居然也考进了这个学校,也不是一无所长。
他对她其实有种特殊的情感,大概就是男女之情的萌动吧。
那次秋运会上,他跑了五千米长跑后几乎要死掉了,浑身没劲意识也模糊,任由两个同学架着自己回到班上的休息场地,但是当他看到文葭忧郁深远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看的时候,他突然抖了一下,放开了两个同学的搀扶,强撑装作很好的样子走过了文葭身边,他发现文葭那时候避开了不敢看他。
那学期班上最后一次调座位,班主任把文葭往前调到了第四排的位置,大概是教室的中心位置了。
班主任用意不明,还让她坐在前后左右都是男生的位置,而且学习都还不错,关键是,王善是她的左边同桌,王善想,这是缘分还是巧合呢?
刚开始他们相处小心翼翼,文葭显然不太习惯,不太习惯坐在学霸堆里,不太习惯前后左右都是男生。但是班主任要求各科学习组组长检查学习的时候,文葭也会去请教王善和右边的男同桌。
文葭经常在课堂上打瞌睡,小鸡啄米,头一点一点往课桌上砸。但是她又不敢睡,强撑着,逼着自己睁开眯下去的眼,坐的笔直端正,因为班主任很严,随时有可能出现在窗外扫描不认真上课开小差的同学。
过了几天,文葭右边的男同桌搬走了,女班长换了过来,文葭终于有一个女同学在周边了,两个女生处的也不错。
但是王善和女班长合不来,两个人经常吵架,文葭夹在两个人的中间谁也不帮,有时候隔着文葭王善和班长还动起手来,文葭顶多苦笑不迭。
“文葭,你不要老和那个脑残讲话,别理他,他脑子被门夹了,到时候影响你”。
王善怼道: “关你什么事”。
其实就是因为王善上课老是有一些小动作然后就被铁面无私的女班长记下来了,王善觉得班长有时候故意和他作对一样,所以嘴上不服,但是两个人是欢喜冤家类型,三个人也经常笑作一团。
上课王善文葭两个互帮互助,不让对方开小差,课余王善也会给文葭讲解数学,课间十分钟,两个人都倒在课桌上伏案睡觉,上课了又把对方推醒。
那段时间,王善发现文葭真的很爱笑。他也爱逗她。
但她总是让人觉得有距离感,他告诉她自己课桌里的用品包括资料书之类的她随便拿着用就好,但是她每次都是当着他的面和他借。和其他女生不一样,轮到搞卫生的时候,她很积极也很认真,打扫得干干净净,有时候拒绝和男生一起倒垃圾,一个人就提着垃圾桶就走了,丝毫不怕脏不怕重。
王善会和文葭说自己早上没看清路撞到路边柱子上,说自己出来的时候忘了把小说收起来肯定要被他妈发现了,说自己去过很多地方。
“你去过北京吗”?
“我从来没走出过这个省,你说呢”?
“真的想不到哎”。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我倒要好好想想”。
文葭是个很好的姑娘,从不拒绝帮他的忙,不计回报。
有时候他的要求过分了,旁边的女班长都看不过去说:“王善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那么温顺”。他明白,他就是有恃无恐。
他会因为自己脸太干燥了嘴巴皲裂了随口就要文葭把自己的粉霜带给他涂涂,然后文葭真的带了。但是涂脸的粉霜他也用来涂嘴巴,发现没有用就找文葭投诉:“你这粉一点都不管用,我的嘴巴还是这样”。文葭白他一眼:“当然没用,那是涂脸的,你有点常识没有”。
他会软磨硬泡要文葭买他的习题书,他会很强制地把自己的资料书换文葭的英语字典,但是并没有任何意义,班长的干涉下,文葭并没有买成他的书,而那字典他反正随便拿就好了,用不着归为己有。
他会在忘了穿校服回学校参加升旗仪式,然后跟文葭一个女生借校服穿,文葭把自己另外一件用来遮腿保暖的校服借给他,就是有点小,穿着它站在广场升旗的时候有点别扭。
有一天早读,王善突然流鼻血了,文葭有点被吓到了不知道怎么处理,王善把头低到课桌底下捏着鼻子,然后拿出水壶叫文葭给他脖子上摸水。
文葭知道凉水敷后脖颈是能止血的,但是很慌的是她不好意思将她冰冷的手触到他温热的脖颈,毕竟男女有别,就直接倒了点水在王善脖子上,王善感觉凉水顺着脖颈溜进了衣服里,有点冷。
王善自己拍了拍后脖颈上的水,缓了一会,然后从课桌下出来,问文葭要纸,文葭把最后剩的一点卷纸递给他,他擦了下鼻子周边的血和手上的水,然后笑着和旁边仍然紧张局促的文葭开玩笑:这纸怎么跟缩了水一样。
早读过后,文葭决定去食堂吃早餐,王善因为刚刚流鼻血不舒服也不想回家去吃了,就拜托文葭带早餐给他,文葭很快就把王善的早餐带回来了。“这么快啊”王善很吃惊,但是文葭只是附和一句是啊,仍是淡淡的。
“你以后也把早餐带到教室吃吧,教室温暖,又不冷,还可以一边吃一边看书,是吧”?
“嗯”。
其实王善心里有小九九,他想以后在教室待着不出门也能吃到早餐了。 有一就有二,王善后面经常让文葭帮他带早餐,文葭每次回来得很快,然后骄傲又淡定地问他:“看我快吧”?
王善装作云淡风轻地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你对我太好了”。
文葭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吃早餐并打开地理书看。
“你怎么老是在看地理,我看你盯着它像是要爆发了一样,what is the matter with you”?。
“没什么啊”。
上课时王善看到她手上的冻疮,红彤彤的肿得很大,有点心疼。小声问:“肯定很疼对吧?”看文葭似乎没听到的样子,只能继续听课。
文葭经常中午不吃饭,不是买个面包牛奶就是开瓶八宝粥,王善说“中午吃饱最重要,晚上就无所谓”,文葭偏和他唱反调:“中午有什么重要的,晚上那么长,多吃点才好”。
被她弄得语塞,王善无奈道:“文葭,你这个猪”。过了一会又补充道:“蠢猪”。文葭也不理他。
文葭真的是个温顺的姑娘,就是有点冷冷淡淡的像拒人千里之外。有时候她心情不好,怎么也逗不笑她。
一回他正在看物理书,她在看地理书,她比往常还沉闷,他忍不住把头凑过去然后似认真非认真地钻出一句:“和我做同桌你觉得很烦吗”?
文葭依然盯着地理书眼神都不带眨一下地回答:“还好啊”。
他又半开玩笑逗她:“还好?难道跟我坐真的很烦吗?你也太狠了点。”
文葭把头稍微偏到他那边斜眼看他道:“那你就走咯”。
终于引起她的关注,王善继续放肆,并装作很伤心的样子:“什么,和我坐了那么久了,居然要赶我走,你太狠了。”
“你现在就可以马上走”。
“嚯”。
没想到这玩笑真的开不得,那天班主任告诉他奶奶去世了,王善当天就回家奔丧去了。
第二天早读王善又出现在教室里,但是他没有心思读书,整个早读一边小声随意读着英语一边不停地抹眼泪,对他最好的奶奶走了,他怎么也缓不过来。
待到情绪缓和了下来后,王善一边收拾了几本书,一边告诉文葭他要回家了,不回来参加期末考试了。文葭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早读过后王善没有去吃早餐,也没有让文葭带早餐,而是伏在桌子上睡觉,文葭吃完早餐回来,他已经在看物理题目了。
接下来几天王善还是会到教室上课,他已经好多了,依旧没心没肺地和两个同桌说笑。文葭问他:“你不是不参加期末考试了吗”?
“是啊,但是我要回来考数理化”。
“为什么”?
“虽然其他没考,但数理化这几科考的好,分数都比他们高,证明我厉害哪”。
“呃”。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着这些留在教室的书”。这是他那学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期末很快就到了,王善那几天很少在教室出现,每次回教室拿书文葭也不在,考试那几天他们没碰过面。
他们的同桌也做到尽头了,因为文葭已决定下学期转到文科班去,他们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任何告别。
第二学期,见到文葭是在食堂的洗碗处,见她低头洗碗,王善朝她拍手引起她的注意,见她转过来又把手上的水甩到她脸上,但是文葭并没有生气,反而很惊喜一样冲他笑。
王善听说文葭去了文科班之后成绩越来越好,也混成了学霸,就连自己的班主任也夸赞她去了文科班之后化学越学越好了。
王善还听说文葭的数学仍旧一塌糊涂。一次他去办公室请教老师问题,刚好听到文葭的班主任和文葭的英语老师在讨论文葭,说文葭英语成绩再创新高但是数学成绩又刷新低。
他们还是会碰到,在厕所门口,在教学楼楼梯上,在教室走廊上,很多时候他们都是匆匆地打个招呼,她每次眼神发光一样对他笑笑,然后走向相反的方向。
他在路上碰到她跟她借伞,他在秋运会那天到她教室借校服,他在高考成绩出来后那天跑到她教室问她考的怎么样。
最后,王善只知道,毕业之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他是喜欢过她的,她是一个好同学,好姑娘。
回忆真长,也真远。
最后文葭向王善要了一张他们班的毕业照,她说好歹待了一学期的理科班,认识了那么多同学,想留个纪念。
这个纪念,包括纪念他们的那段纯粹美好的时光吗?王善不知道,也没问。
微信信息跳出来,是女友:“小扇子,你在家干嘛呢”?
“能干嘛呀?想你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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