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职人】14 老光棍的秘闻
我们终于见到了小曹和他媳妇。上一次见还是在他俩的婚宴上:在司仪的主持下这对小两口山盟海誓。相互交换钻戒的那一刻,老曹两口子一度潸然泪下。哪成想时隔三年,他们就过不下去了!而今,更是站在了法庭的对立面。陪在两人身边的,还有两名律师。女方律师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而男方是一个年龄偏小戴着眼睛的短发女人。
双方的家人也陆续坐到庭下两侧,互相看去皆是敌视的目光。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小曹他妈也特么的谁都不惯着了。一入场就指着昔日的亲家大嚷:“今天我不但要让你们把孙子给我留下,就连当初的彩礼也一分不能少,都给我还回来。”
那边也急了,“你还有脸要彩礼!当初他俩买房首付我们还掏一半呢!他们爷俩加一起也在钢厂干了半辈子!买套房连个首付都出不起,你让法官评评理,我闺女他们娘俩能跟这样的家庭生活吗?”
“那赖谁?就赖你们全家眼瘸,有种当初别嫁,别倒贴呀!”
眼看着双方已经开始有人撸胳膊往袖子,准备把口舌间的互怼升级成举手投足间的互撕之时。
女法官和男书记,双双猫腰到桌子下面,不知在找什么?
我们在下面也开始议论纷纷,首先,谁都没想到那么年轻漂亮的小丫头,居然是法官!难道这真是一个靠脸吃饭的时代?其次,双方家属已经剑拔弩张,我们也在暗中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出手住小曹他妈一臂之力。最后,上面那俩到底在干嘛?
就在大家发表猜想之时,和许国锋坐在一起的大老韩一溜小跑到高台前,一撩衣襟儿,从怀里摸出一把小锤子!
“二位大人,是不是在找它?”
女法官从桌子后面探出头,接过法锤道了声“谢谢。”然后一锤敲响。台下乱成一窝蜂的人,立时浑身一激灵,纷纷住嘴,侧目。
大老韩喜滋滋地抻着脖子猫着腰,甩着两条手臂跑回来,就像只跑开的活王八。路过我们时还说呢:“听见了嘛!法官刚才跟我说谢谢。”
真是贼不走空啊!平时在单位上班他没事顺个钳子、板子小型工器具啥!这也就算了,万没成想到了法庭也敢露一手!我们对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手段表示万分钦佩的同时,也都假装不认识他。谁知道那女法官啥时候纳过闷来,再把我们当成一丘之貉呀!
等大老韩屁股落座,下面就彻底没了声音。女法官这才说“你们上法院是来解决问题的,既然打算走法律程序,就请你们给予法律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事前,你们经过两次庭前调解,连第一项孩子归属权的问题都没能解决。这次开庭公开审理,希望你们能有充足准备,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为了孩子能在家庭破裂以后,能有一个相对良好的成长环境,和生活条件考虑。所以请双方当事人一定要认真落实,下面请男方案件代理人发言。”
“咳咳”男方律师清了清嗓子,面向法官说:“首先,我方当事人是国企工人,有固定收入。其次,老人一方也是国企工人,再有不到3年就可以申请内退,期间,当事人母亲完全有能力照顾不到2周的孩子。最后,据我掌握的情况,女方现今没有正式工作,五险一金都没上,只有农村的合作医疗。女方父母也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即使到 60岁也没有养老金收支。所以我方认为女方根本没有能力在离婚后给予孩子良好的成长条件。我要说的就这些,请审判长考虑双方实际情况,做出明断。”
女法官点点头,又看向女方律师,“男方代理人陈述的情况,你们有什么不同观点吗?”
女方辩护律师说:“情况基本属实,但他只是提供了有利于对方当事人的情况,并有意贬低了我方当事人的抚养能力。如果我方认同他们的观点,就不会站在这里。”
“我方当事人目前虽无固定收入,但她时间充足,目前的规划是主要就是照顾孩子,其次,学习充电。等满三周以后送幼儿园,再择业。至于经济来源问题,我想可能是男方“多虑了”。我方当事人父母原在农村有一所老宅,和八亩良田。虽未归属于女方名下。但她是家中独子,将来享有完全继承权。而且使用面积180平米老宅所在的宫后村已列如城中村改造计划之内,将来集体拆迁,所分到的回迁楼也不止一套两套!至于八亩地也以于前年被福田汽车制造厂购买,用于建造汽车配件厂。当时是以每亩地11万的价格成交。没有土地以后,我方当事人父母又在锦绣城物业找了份工作,两人每月收入加起来差不多有5000元。说到这里,我想问问在座已为人父母的各位,一个孩子到底是和思想老化只知溺爱的老人在一起,利于其成长?还是和有责任心更知道早期教育的妈妈在一起,更有利于其成长?换句话说,他是愿意和祖辈玩?还是更愿意和父母玩呢?”
此言一出,庭内哗然!小曹他妈愤然而起,戳着胸口大声说:“当然是愿意跟我玩,孩子就愿意跟我玩,走到哪我都抱着,他就愿意跟我玩,你们谁都甭想把他从我身边夺走,谁都不甭想......”
那时,不管她喊得多大声,多么的声嘶力竭,又是多么的面红耳赤!在我看来那都是苍白的,她只不过是在为自己加油打气罢了。
因为在我心中答案是呼之欲出的。不管我和刘芳下班多晚,只要一回家,孩子就要缠着我俩。尤其是刘芳,她回家就是忙着整理资料,联系客户。有时会因此把孩子凶哭,可是孩子依旧会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不管我妈怎么哄,怎么生拉硬拽就是不肯走。而且她每天上班要走时,孩子就会像生离死别似的大哭一场。每次,我妈都要哄好久。
虽然这些年孩子和我妈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我妈也是最疼他的,从来没打过,也没骂过。不像我和刘芳,有时候他不听话,做错事还会拉过来打两下。即便如此,孩子还是愿意和我俩在一起。每到周六周日我妈就要回市里的家。孩子却从来没有因为一睡醒就找不到奶奶而哭过。
还有一次刘芳带孩子回老家,他一上车就说:“妈妈,我想爸爸。”因为他知道要有很长时间看不到我了,所以他就开始提前想了。等他们回来的那天,我和妈去车站接他俩,同时站在孩子面前,他张开小手第一个就是要我抱。我想,这就是谁也取代不了的父母之情。是每个孩子与生俱来,自带的永远无法抹灭的感情!
果然,在小曹他妈把那些话重复了千百遍,人都有些倒不过来气的时候。也是我们每个人都自认为可以站起来默背一遍的时候。小曹的前妻站了起来,她说:“你敢不敢把孩子带过来,咱俩一起叫他,看他跟谁走,孩子以后就归谁带。”她口气决绝,冰冷的表情张扬起一份笃定。
昔日的婆媳对簿公堂,只一个回合进入了互害环节。她们手中的武器仅是一把轮换使用的剑。剑名就叫孩子。但这一回合小曹他妈却败下阵来。她彻底无语了,就像被噎住了似的,瞪着愤恨却又挤不出一丝内容的眼睛,指着昔日的儿媳说出不话来。最后失力地坐回凉透的椅子上。那时,就连小曹也默默地低下了头,然后又像做贼似的瞄向一旁的律师。
小曹的代理律师是个女人。同时她也应该是一位母亲。我猜想对方那个老辣的律师一定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会有此一问。此时她眼神游移,转这手中的笔,头脑应该也在飞速地转着。
女方辩护律师一直在盯着她,就像一个老司机在看一个新手女司机。我怀疑他眼中曾有过一闪即逝的不屑。或许是刚才,又或许是在调解的时候。总之他就像个猎人,已经为对手挖好了很多的坑。目的,只为了彻彻底底地让她沦为手下败将。
“针对我上面提出的问题,我相信在座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他说话时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充满自信的目光也由庭下转向庭上。
女法官接收到男方律师的目光,出于职责又看向女方律师:“男方代理律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既然女方说要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将大部分心思放在照顾孩子上。我想问她几个问题。”
法官说:“可以。请你提出与本案相关的问题。”
男方代理人放下笔,她的目光先从对方律师的脸上路过,显示出一丝不屑后,锁定女方。
“我想问一下上一次孩子感冒发烧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审判长,我提出抗议!对方律师提出的问题与本案无关。”女方辩护律师举手。
“审判长,我只是想考证一下对方当事人是否有照顾孩子的能力。”男方代理律师做出解释。
法官点首,“抗议无效,请对方当事人正面回答。”
小曹前妻,轻咬着涂的粉红发亮的唇齿,犹豫了好久才说:“大概是在跑业务吧。我...我记不太清了。”
“记不清,就别乱说,上次孩子发烧是妈抱着去医院开的药。你大早上一起来就把孩子放到爸妈房间。吃完早饭自己钻进卧室反锁房门玩手机。我下夜班回来,问妈和孩子去哪了?你还说她带着孩子小广场玩去了!”沉默的小曹仰起头,一时灵感爆棚,对着前妻大发雷霆。
女方也毫不示弱,“我那是玩吗?就你赚那点臭钱,够谁花的呀?我那是在用手机联系业务。”
“屁业务,连个保底工资都没有,你干了一年多,换了新手机,又买那老些化妆品天天打扮得跟个“鸡”似的,还交了5000多块的学习费。除了拿回一堆废纸,除了比以前能说会道了,除了深夜回家喷着满嘴的酒气跟我吹牛说:用不了多久你就能赚一百万了!到现在,你一分钱也没拿回来吧?还说我赚那俩臭钱,有种你当初别花呀!”
“那赖谁?孩子发烧你妈也没告诉我,自己抱着孩子就跑了。我要知道,能不跟着去吗?”
“那还用说吗?孩子早起就发蔫,身上滚烫。你特么瞎呀?”
“曹猛,你一下班不是扣手机就是上网捣鼓你那破游戏,再不就睡觉。那个家你管过什么?行,你说的没错,我是瞎,不然怎么能看上你这个窝囊废。”
小曹他妈也来神儿了,“赵玉娟你才是窝囊废呢!你和我儿子离婚以后,赶紧出去卖去吧!我看你狗屁不会,就知道瞎花钱。连我们家老曹都看出你学的那个不是什么业务,就是变向的传销。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就跟着了魔似的,就是不听。还有,孩子从小就喂奶粉,吃的上火拉不出粑粑来,你都不带管的。要不是孩子天天晚上嚷嚷着晚上要和你睡,我都用不着你。让你说,孩子快两周了,你和孩子在一起多长时间?他拉屎撒尿你都嫌弃。躲那老远!还舔脸喊我这个老太太过来给善后。你说你配当妈吗?这也就算了,你还没事老背后白愣我和老曹,还有我儿子。你说你一个农村出来的丫头片子,你瞧不起谁啊?当初要不是看你是老实巴交农民家的孩子,我们都不能要你。没想到啊!你个丫头片子花花肠子倒不少。你能有你爸妈一半老实就行了!”
小曹前任老丈人和丈母娘一听原亲家母这么说自己家闺女,也不干了,老两口相携而起。男的穿着卖菜商贩总穿的黄色棉大衣,从袖口里甩出手直指小曹他妈说:“你这个老娘们,说话怎么这么毒哇!我们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咋啦?就不行我家闺女聪明点,打扮的漂亮点啊!我们就是再没文化,也知道这是法庭,在法庭上说话带有人身攻击是不对的。就你这素质,你能带好我外孙吗?我告诉你,我们家现在有的是钱,孩子想要啥就给买啥。首付款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嘛?还有那万里挑一的彩礼钱,也都退给你,我们就要外孙。将来还要给他改姓,就让他姓赵。”他一说完,就抖开老伴儿的手,气呼呼地坐下。
他老伴头上裹着棉布的红头巾,身材略显臃肿,穿着过膝的黑色羽绒服,上身绷得紧紧的,一看就是闺女穿剩下给她的,估计是过惯了勤俭日子,也舍不得买,只能将就。她双手被释放后,解开头巾,又将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敞开怀,吸足了一口气,说:“他亲家母,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们老实归老实,但也得看是对谁。当初,他俩没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我们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现在,你男人在单位犯了事儿,还进去了。你自己都糖尿病多少年了。上次你嫌我农村出来的埋汰,带我去洗澡,我看你那俩腿瘦的呀!比那地里的秸秆也粗不到哪去了!就你这样怎么带孩子呀?你就想开点,多活几年算了。把孩子留给我们照看就得了。咱们两家除了孩子这点事,平时也没啥深仇大恨。你要是想孙子了,隔三差五去看看。啥都不买我们也不挑眼,你就想开点吧。”
“等等,审判长,我有问题要问对方当事人及其家属。”闻听此言,女方辩护律师突然举手。他眼中又闪出了智商游走的迹象,好像在某一瞬间是抓住了什么重点。
下一章:【职人】16 心里话
网友评论
再次点赞。
我要不停地点赞。
直到简书官方把我的账户封掉为止,哈哈!
不要嘲笑我手很贱,处处留情,乱写乱画。因为本文的作者曾经点赞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