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整整三天。
黑香莲的药效入体后,钟万谷必须维持三天的血脉流息不停,白玉儿为主,夏儒言与雪镜替换,三人连输了三天的内力,终于将她的脉象稳了下来。
等许登云确认保住性命后,白玉儿终于松了口气,一口淤血吐出,晕了过去。
“阿澄。”
说不出是心疼,还是难过,就算对她的冷淡再有怨气,可看着她无力的倒下时,仍旧心疼得厉害,许登云一个急跃上前在她跌落在地前抱在了怀里,急呼道:“阿澄,阿澄?”
“白姑娘是虚耗过度,这三天她几乎不曾进食,也没怎么睡过,休息一下就无碍了。”雪镜出言,又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了根寸长的塔香递过来,道:“此香可静神回气,燃起放到榻旁,有益她恢复。”
“谢谢。”
叶儿早在第一天晚上时就醒了,这一路上许登云虽未全力救治,却也确实将他身上的重伤除了不少,再加上刚到飞鱼山庄时柳安安给他施了针,如今他虽伤还在,但每天也能清醒几个时辰。
见许登云心疼的几乎要掉眼泪,他有些意外,但也未多说什么。白玉儿未醒,钟万谷重伤,江步月被拘在飞鱼山庄,这院里的人没有他想交谈的对象。
白玉儿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了过来。
未起身,便觉身边有人,侧了头去看,许登云趴在床边睡得正熟,发髻已散,他一头黑丝散盖在头上,脸上是醒着时没有的平静,细看,原他竟是生了一双丹凤眼,微微长挑的眼尾,发丝细软,睫毛纤长,鼻翼翕动,安宁而美好的让人想让人去呵护。
从床内扯了床薄被想帮他搭在身上,却没想这一动,他便醒了。
“阿…呃…你醒了?”
他慌慌张张的起身,可坐的时间太长,这一站竟是左腿半点知觉也没有,就在他要摔倒时,白玉儿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坐到了床上。
“先坐一下,过会儿就好了。”
“好……好。”
“阿谷怎么样了?”
“还在昏处,命已无碍,只是后面需要精心养护。”
“嗯。”
屋里,满是那股清香淡雅的味道,白玉儿吸了吸这味道,再见桌上摆着已烧尽的塔香,心中顿了,随后盘腿坐好,开始运功回息。既然阿谷已经没事,接下来,就是用许登云换回江步月一事了,只是……
坐在床边的许登云,略有些无措,自从那夜过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这般平静的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两人间就像隔了一条银河,遥遥相望,可望到的人,也已不是那人。
“许登云,为什么骗我?”
“啊?”
“为什么杀柳温明?”
“不是我……”
白玉儿听到这话,似是气似是笑的睁眼问道:“你仍打算一句实话都不说吗?撒谎,杀人,与鬼族牵扯,还有叶儿中毒那次,也是你做的对吗?你还给我下过药。呵。我倒不知你有这般大的胆子与能耐。”
“我……阿澄,这些不是我做的。”
下定了决心,许登云抬了抬眼看向她,心中忐忑不安,想起伊修雨说让他坦然告知之事,深吸了口气,道:“阿澄,我……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是霍风云与伊修雨……我不是我自己,我……有很多个自己。”
“你是在推脱责任吗?”
“我没有。你可以试试看,我内功很弱。别说杀人,自保都是困难。”
他伸了手到白玉儿面前,眼中真挚一片,无论她是阿澄还是白玉儿,他都想跟她在一起,不想分开,不想让她误会。
可白玉儿却将他的手推了回去:“九困天锁会使功体受限,但解法唯有瑶山南谷所有,你是瑶山之人,有解法也不奇怪。”
“我没有……除了霍风云能突破这限制,柳温明是他杀的,钟万谷也是。”
“给我下药,给叶儿下药呢?鬼族早就拉拢过你,对吗?我问吸功杀手之事是否与你毫无关联,你可什么都没说。好,你说你身体里有别人,那就叫出来看看。”
“现在,现在不行了……从那天晚上过后,他们就与我断了联络。”
“那就是没有了。”
“你为什么不信我?”
从床上坐起,许登云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何可证?”
“你就这么不信我?鬼族是拉拢过我,可我没答应过他。我是给叶儿下了毒,可我也给他解开了。你那个失忆的药是伊修雨下的,不是我。人也是霍风云杀的,跟我没关系。你一直责备我,可你呢?你明明答应无论是否恢复记忆都不会抛弃我的,可现在你为了江步月,不还是要把我送回那什么山庄?你不是也在骗我吗?”
“人是霍风云杀的,药是伊修雨所为,什么都跟你没关系是吗?”
见她眼中带厉色,许登云不自禁有些心怯,但想到这几日来她的冷淡无视,怒道:“本来就是。”
“倒不知你能把事情推得如此干净。如此说来,我倒也觉得我那承诺也不必守。反正那是阿澄与你所说,又不是我白玉儿。”
“你!!”
未料她竟能如此无情,许登云指着她被噎得无话可说,却听她道:“说话就说话,不要拿手指别人,无礼。”
“我!!你……你真的不管我了?”
“我无需管你啊。反正照你所言,那些事都与你无关,你又没有错。你将跟我说的这些原样告诉那江湖盟盟主林辨风还有柳安安,看看他们会不会就此放过你?”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哪里说错了?就算与我有关系,柳温明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杀了一个人而已……你没杀过人吗?凭什么要我认错?”
陆言正在院里劈柴,听到他们在房中吵起来,提着斧头就冲了进来,可刚进门就与许登云撞在了一起。
“哎,这是发什么疯?”
白玉儿下床提了一旁的外衫穿好,道:“不必管他,阿谷呢?”
“在隔壁房间,玉大姐……你终于醒了。对了,你怎么没死啊?不对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还哭了好几天。”
“这事儿以后我慢慢跟你解释,你能帮我弄点吃的吗?多谢。”
“玉大姐你客气得很,我马上去。”
说起来,许登云突然发狂重伤钟万谷,同时间她恢复记忆,这些当都与鬼族脱不了关系。只是他伤人杀人,却毫无悔意,着实让人生气。去了隔壁房间,见钟万谷虽是昏迷但总归是保住命,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帮她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念道:“等你好了,我送你去一个地方,你可以安心的在那儿生活。”
鬼族应该不会让许登云命丧他人之手,只是可惜了柳庄主,那确实是个德义深厚的好人,就这般被杀实在令人惋惜。
陆言不会烧饭,只好跑到外面的馆子里买了些小食提了回来,刚好又到了午饭时间,正摆盘时叶儿也醒了,也就一起坐下吃了。至于许登云,他关了房门躲着谁也不肯见,这饭也就罢了。
“玉大姐,这个给你。”
千金碎香饼,玉藕香荷菇,红椒雪牛珍,酸辣兔丝肉,再加一个雪梨清润汤,色香味俱全,荤素皆有,还有一个汤,只是没想到陆言竟还带了壶茶回来。白玉儿有些诧异,接过茶壶倒了一杯,轻尝了口笑道:“嗯,很不错,你有心了。”
见她喜欢,陆言憨憨的笑了两声,道:“我去买吃食的时候,恰巧这楼里说有上好的清茶,大姐你不是喜欢喝茶吗?我也不懂沏茶,就买点给你。”
“坐吧,吃饭。”
“好好。”
“这两年,我都待在唐似年那儿,受了重伤失去了所有记忆。如果不是因为吸功杀手的事,我也不会下山,你们过得怎么样?”
陆言咽了口中的饭,摆手道:“玉大姐,我过得好。江楼主把我们兄弟全部招到碎云楼里了,每个月都有钱拿,还有地方睡有东西吃,楼主是个好人,这几年兄弟们都服他服得很。”
“那就好。”
“叶儿呢?在平天峰可有学到许多?”
“嗯。师父对我很好。”
两年不见,他比之前沉稳了些,话也更少,记得他之前还常跟陆言叫嚣长大了要娶自己,如今那股子张狂劲儿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属于年纪的寡言镇定,白玉儿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碗里,心下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言又叫陆原,他因家中遭洪四处流浪,后来为了生计,干脆招了一帮兄弟在山道上做起了抢劫的行当,那时钟万谷身中剧毒,白玉儿四处为她寻集灵药妙丹,恰巧经过这条山路,暴揍了来劫她的陆言一伙,并警告他们就此散去,不许再作恶,谁知陆言在她面前答应的挺好,她刚走就劫了后面的一家商队,也是他们倒霉,刚好白玉儿揍他们时不小心弄掉了一味药,回来寻时恰巧遇见他们在威喝迫胁洋洋得意,不必说,白玉儿又揍了他们一顿,然后,将他们十几个人绑在一根绳上,走了三天三夜回到了镇上。
这一路上,白玉儿发现他们虽做得是劫掠勾当,却也个个重情重义,索性便在镇外给他们买了个院子,因着陆原之名已经上了朝廷的通缉令,便给他改了名叫陆言。教他们读书识礼,习武练功,种菜养牛,当然偶尔带着他们劫劫路过的一些江湖“贵”客。
白玉儿有原则,无论对方带了多少钱财,她只要一半。
毕竟那个集宣坊实在客人少得可怜,连她与钟万谷维持日常生计都困难,就别说这么多人了。
叶儿便是他们从一过路江湖客手里救下,他父亲开了间武行,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武行被毁全家被杀,他被仇人所拘为质,若不是在此遇到了白玉儿,怕是就被送到云南当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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