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周氏智救恩人
何周氏是一个很有见识的老人,她年轻时比一般男人还精练果敢。她一路思量着回到家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生发。她有些激动地问孙女:“秀莲,“你会写状子吗?”
“我看过爷爷替别人写过,我会写。”
秀莲接着问:“奶奶,你是不是想替恩人喊冤告状?”
何周氏用力点了点头:“他被错当成普光寺人命案凶手,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冤死!”
秀莲兴奋地说:“我这就开始写!”
秀莲三岁时,何秀才就启蒙教她识字,稍大些何秀才出馆常带着她,教别人家的孩子也教了自己的孙女。秀莲异常聪明,一教就会,一会就牢记不忘,何秀才没把别人家的孩子教会,倒先教会了自己的孙女。后来爷爷过世,她除了帮奶奶做事外,余下时光就扒在桌子上读书写字,现今能背千余首诗词,写一手漂亮小楷。
普光寺案发时,何秀莲虽然在场,可是因为惊恐没敢直视,何周氏向她描述了一遍。
秀莲很快就写就一篇状词,读于何周氏听了。何周氏摇头说:“县太爷可没闲功夫听你啰嗦,再改改。”
改了两遍再读于何周氏听,这次何周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明日就去县衙递状喊冤!”
何秀莲说:“我也去!”
何周氏说:“你不怕就随我去!”
秀莲语气坚决:“我不怕!”
何周氏说:“你随我去也好,县太爷看我年老,看你年小,或许会生怜悯之心就准了我们的状。”
然而,何周氏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和孙女来到县衙门口,守门的差役把大棍一横威严地挡住了她们,不让她们击鼓也不让她们进。何周氏跪下请求,两个差役仍是一脸冰冷严正,毫不通融,其中一个差役不耐烦地举起大棍喝诉威胁她们。何周氏怕吓到孙女,只好带她走开。何周氏知道如何才能让守门差役放她们进去,可她和孙女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银子去打点疏通。她只能靠自己的锲而不舍去打动他们。
何周氏百折不挠一连几天领着孙女秀莲来到县衙门口软磨硬泡,两个守门的衙役像是被感动,也许是不耐烦,不再像先前那样凶神恶煞地去赶她们走。但不放她们进去的决绝却丝毫未有松动,那面大鼓也被他们守得森严,祖孙俩半步不得靠近。
何周氏领着孙女秀莲又来到衙门口,一切如往常一样,何周氏背着一个包鼓鼓的麻袋,里面像是拾的破烂,秀莲挎着一只竹篮,里面有用抹布盖着的碗筷。两个守门的差役懒得多看她们一眼,立在那里昏昏欲睡。突然鼓声大震,两个差役像是闻听惊雷先是愣怔了片刻,随后慌乱起来。只见秀莲站在何周氏的身后狠劲挥动着两只鼓槌奋力地敲击着何周氏背上的大鼓。两个差役回过神来去阻止时已经晚了,从衙内传出一声吆喝:“带击鼓人上堂!”
原来何周氏背上的麻袋里装的是一面鼓。麻袋贴背一面开了一个和鼓面差不多大的洞,把麻袋一翻就露出里边的鼓面。
胡知县看了何周氏递上来的状词勃然大怒,猛拍惊堂木:“大胆何周氏!普光寺一案本官已判定,凶手秋后处斩。你却替凶手喊冤叫屈,称凶手是另外两人,你这是以民告官。该当重罪!本官念你年老,重罚三十大板改为掌嘴三十!”
胡知县说完不容何周氏置辩,掷下行刑令牌。
何周氏的嘴被打得血盆一样,本就所剩无几的牙齿被打落了两颗。
何周氏和秀莲怀着屈辱愤怒回到了家里,秀莲打来一盆水让奶奶洗去血迹。何周氏反省懊悔地念叨:“我真是老湖涂了!案子是他断的,无论是故意错判还是无意误判他都不会翻案重审重判!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糊里糊涂去击鼓鸣冤!”
秀莲抱着何周氏的胳膊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心痛地流泪。
“秀莲,你再去写状词,我要到定州府去上告!”
翌日,何周氏怀揣状词要到定州府衙喊冤告状,这次说什么她也不让秀莲同去。秀莲只好偷偷地跟随其后。
到了府衙门口,何周氏意外看到了来阳县捕快班头曹祖宏正在和守门的两个衙伇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何周氏明白,曹祖宏是来阻止自己上告的,此刻他大概是在请托两个差役阻止自己击鼓,拦截阻挡自己进府衙告状。
果然,他向何周氏走来,威协道:“一把年纪不知死活,在县衙里知县大人免你三十大板,在这里你不会再有那么好运!要想活命趁早滚回去!”
何周指着曹祖宏说:“原来是你公报私仇陷害了孟达!”
恼羞成怒的曹祖宏举掌欲劈何周氏,一个府衙差役拦住他劝阻道:“犯不上和一个老棺材瓤子过不去。”
曹祖宏以棍指着何周氏骂骂咧咧,不防秀莲从后猴一样蹿过来,抓住他的左臂狠咬一口,曹祖宏疼得嗷地叫了一声,抽出手臂反手一掌打了过去,秀莲像一棵柔弱的小草被强劲的大风吹拂,摇摆了两下倒了下去,何周氏急忙走过去扶起秀莲。见秀莲无羔便放了心。她拉着秀莲走到两个府衙差役面前央求道:“二位差爷就行行好,放我祖孙俩进去!”
一个差役冷漠地摇头说:“我们不能放你们进去。”
另一个差役显得热情一些说:“即便我们不受人之托,我们也不会放你进去。进府衙告状不是随便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的!”
曹祖宏凶厉地说:“要饭婆子!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何周氏见进衙告状无望便领着秀莲回到家里。如何才能把状词送达知府大人手里呢?托熟人走门路,她一个要饭婆子没有那个背景,在县衙用过的办法肯定行不通了,何周氏苦思冥想着,终于灵光一闪一个妙法在她心中成形。
她把怀中的状词掏出来让秀莲抄写二十份。秀莲不解,问:“奶奶你是不是想到大街上散发,是想遇上好心人替我们递呈状子?”
“这个办法太渺茫了,奶奶想到的是另一个办法,。秀莲问她是什么办法。她说你只管抄状词,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秀莲强抑好奇心,埋头抄写起状词。
墙角放着几把竹篾子和细竹枝,这是扎风筝用的。何周氏坐下来扎起风筝骨架子,扎好一个放在一边,又开始扎另一个。
秀莲停下笔扭过头说:“奶奶我知道你的办法是什么了。”
何周氏说:“再不知道,你可就真是一个笨Y头了。”
秀莲眠嘴一笑,转头继续抄写状词
两天后,定州府府衙的上空飘荡着几十只大飞筝,像一片黑云,又像一群苍鹰,这个奇特壮观的景象立刻引起府衙内差役们的注意,他们立在院中仰望天空议论纷纷:一个差役说这么多多的风筝决不一般闲暇无事人放的随风飘过来的;另一个差役附和说这些飞筝是有人故意放飞过来的;有个差役说快去禀报方大人吧;另一个说这点小事不必惊扰方大人,顺腾摸瓜循着风筝线把放风筝之人抓来审问便是。正当几个差役莫哀一是时,方知府方从舟走了过来,一个差役疾步上前禀报说:“大人你看那些飘浮的风筝……”差役说着,手指向那些风筝。
方从舟仰面望向那些风筝,几十只风筝密集悬浮一处,似一片乌云。他低下头说:“这是有人借风筝向府衙传递冤情!用箭射下两只看看。”
一个箭法好的差役弯弓搭箭,“嗖”地射出一箭,一只俯视大地的苍鹰一头栽下。一个差役跑过去捡来递给方大人。
方从舟接过来看,果然没出自己所料,风筝是用写满状词的纸糊就,看了状词后,方知府感到了震惊,他立刻命几个差役循着风筝线去找放风筝的人。
何周氏和秀莲很快就被差役们找到了。方知府见到何周氏和秀莲更加震惊,原来告状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老人和这样一个小女孩。他问明了为何不击鼓鸣冤,何周氏细说了原因,又细说了在来阳县的遭遇。
方知府听了勃然作色,立即遣派了两个精干的差役到来阳县去押解孟达并调取案卷,又另遣几个捕快把来阳县捕快班头曹祖宏以嫌疑人之名也带到了定州府。方知府很快就查明冤案真相。原来是来阳县捕快班头曹祖宏为泄受孟达拒捕而生的私愤,买通县丞许良改写了普光寺命案其中一个凶手的相貌描述,把白面无须改写成黑面浓须,谎报孟达是其抓捕的普光寺命案杀人凶手。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报了怨又立了功。
接着普光寺凶案也被侦破,两个真凶被捕归案。经审问两人对其 罪行供认不讳。原来被害者白彪与凶手吴大之妻私通,东窗事发,被吴大伙同其弟吴二追至普光寺,乱刃砍死。吴大吴二的供词是曹祖宏陷害孟达的铁证。
方知府升堂宣判:孟达无罪释放;来阳县丞许良收受贿赂、篡改公文。判:削职回乡。来阳县衙捕快般班头曹祖假公报复、弄虚作假、陷害无辜。判:削职流放。来阳县令胡不知渎职昏匮、庸碌无能。判:削职回乡。另外方知府以大仁大智不畏凶暴之辞嘉奖了何周氏。
出了府衙公堂,孟达跪到何周氏面前:“老人家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相报!”
何周氏弯腰扶孟达起来:“你入狱受苦都是因我祖孙而起。我救你出狱是还你的恩情。”
孟达长跪不起,“老人家若不嫌弃,就收我为义子吧。”
何周氏说:“收你为义子有些不妥,我老婆子今年七十有余,收你做孙子更合适。”
孟达那知何周氏的心思,心想做儿子或做孙子同样是尽孝报恩,同样能为她养老送终。于是点头欣然答应,连磕三个头,他在心里早把何周氏当作亲人,自自然然叫了一声“奶奶”。
何周氏答应了一声说:“我老婆子有你这样的孙子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接着何周氏对一旁笑意盈盈的秀莲说:“莲儿,快来拜见兄长!”
秀莲走孟达面前跪下清甜叫了一声“哥哥”。
孟达心中涌过一股暖流,他答应了一声,爱怜地拉起秀莲。孟达十一岁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孤苦一人度过七八个年头,如今有了这样慈爱可敬的奶奶和这样甜甜可爱的妹妹,他心中怎么不感到幸福温暖?
回到来阳县城,孟达从鞋里抠出几个钱买了米面和菜,然后告别何周氏和秀莲说:“我回东岗村家里一趟把衣物铺盖和半缸米先取过来。”
何周氏说:“去吧,快去快回。”
当天孟达没有赶回来。
当晚,何周氏留了两碗饭在锅里,像往常一样在灯下扎扫帚,扎完最后一个时,夜色已深,何周氏起身准备睡觉,突然门开了,裹着一阵寒风走进一个人来,走进来的人正是曹祖宏,何周氏惊恐地愣怔在那里。
曹祖宏像个凶神恶煞:“你这老不死的是不是感到很意外?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我是在流放的路上被两个解差私自放回来的。我当差十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栽在你这个棺材瓤子的手里!我不甘,特意回来杀你!”
曹祖宏说着伸手掐住了何周氏的脖子,何周氏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秀莲从梦中惊醒,看到奶奶被曹祖宏掐着脖子,她先疑为是恶梦,好一会她才弄清不是梦。她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菜刀冲过去,举刀砍向曹祖宏。
曹祖宏劈手夺过刀,扔在自己的脚下。“好,我送你们祖孙俩一起上路。”
曹祖宏伸出大手掐住了秀莲的细脖子,秀莲张开了嘴,想咳却磕咳不出来。曹祖宏把另一只掐着何周氏脖子的手稍微松了松,他不想让她立刻死去,他要她死前饱受痛苦!
秀莲两手努力地去扒曹祖宏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扒了一阵子就无力地垂下不动了,她的嘴唇由青紫变为煞白,两眼翻着白眼珠子。
何周氏看着孙女快要不行了,流出两行浑浊的老泪。
孟达像是从天而降,他一只手臂箍住曹祖宏的脖子,另一只手握剑抵在他的后心。
“放了她们!”
曹祖宏松开他的两只手。
祖孙俩各自抚摸着被掐红的脖子咳了几声。
何周氏说:“放他走吧。”
孟达轻喝一声:“滚!”
深沉的夜色里曹祖宏以经逃出很远,他不知道孟达已从从身后追了上来。
“你们不是放了我吗?”声音有些颤抖。
“像你这种人早就应该除掉!她们都很善良,胆子也很小 。我不想让她们看到杀人的场景,还有家里不是杀人的地方。”
一股血柱从曹祖宏的后背喷射而出,浓重的血腥像是被冻结了,风吹也吹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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