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合之众（二十九）

仅剩下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即将搬去镇上居住，那里地处较为繁华租金便宜购物方便，更重要的是距离车站很近出行较为方便。如果鱈儿从老家回来后想到这里长待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她搬来，尽管这里的开发商估错了发展方向但价格仍未有所下降，所以常被普通百姓打工一族嗤之以鼻敬而远之。剩下的居民，要么是早期被开发商种种的优惠政策忽悠过来的，要么就是当时被炒房的土豪们连着买了多套并砸在手中，最后则是一些本地退休的老年干部之类的在这里住下图个清静，所以给我唯一的好感便是，没有其他地方钻心的吵闹和无尽的嘈杂。

而现在的情况和我刚来时不同，从开始的气势如虹到如今的萎靡低沉，所有的表现都已不容乐观，小区门外贴满各种招租和低价出售的广告贴纸。也会常常看到有那么几个西装革履者独自爬上楼顶来回走动，或许平视远方地平线时，视线之中出现葱绿的草丛枝叶，才隐约感受到生命的旺盛美好停下徘徊在边缘的步伐。纵使这样，他们所谓的超级低价在我们普罗大众看来也是望尘莫及的。

时光安稳的犹如死寂的湖面，察觉不到任何的微小波动，倘若我的脚尖和手指无意碰触到它，便会传出一圈圈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晃动荡漾。静与动、死与生、大地和天空、游鱼和飞鸟，它们毫无关联又彼此相似、忽感陌生又熟悉念想。这些像诗韵一样的事物由远到近，模糊不清到清晰可见，本来翱翔蔚蓝天空的生灵们，眨眼之间又跳跃在睫毛上肆意挥洒它们的无尽欢乐。那些远方风沙漫天散乱能把酒言欢的过客，在潮湿松软草地上可邂逅的姑娘，他们即会像动听诗歌般轻绕心扉，又会如冷冽的冰刃直插火热的头颅。

每当我遥望到西边的晚霞总是让人感到别样的凄美，美丽而又凄凉，散发着熟悉落寞的味道，里面参杂了些许年少单纯被外力挤压出的莫名仇恨。不经意间的缓缓流逝，柔软夜风把所有四处漂泊的思绪汇聚脑海深处，被沉重的低温顺势下压浓缩成冰，等待次日升起的朝阳暖化为水流蔓延各路继续击溃无辜的躯体。

临近睡觉脱衣时无意抚摸能明显察觉自己身体的日益浮肿，一向自以为傲的纤细腰围因胃口极好竟吃喝出难看的肚腩，一气之下精神抖擞连着坐了二十个仰卧起坐，喘着粗气头昏目眩发誓明天一大早必须起床晨跑半小时。结果睡过头了不说，还弄得自己心情非常生气，一鼓作气又做二十仰卧起坐，上班的路途中腹部便传来隐隐痛感。最后实在忍不住便不知觉露出苍白无力的痛苦模样，导致关系不错的同事们都以为昨晚被人狂揍，纷纷前来询问安慰，甚至还有好心大方的家伙要下班请我喝酒吃肉说能赶去内心的阴霾。立刻吓得我连忙疼痛消失，摇头加摆手表示拒绝，心中呐喊道：这都是罪恶的源泉啊！

然后我又回到了当初水煮泡面的日子，只是鸡蛋都懒得添加购买，最爱的碳酸饮料也全部忍痛割爱不再沾染，闻到隔壁炖肉炸鱼的香味立刻关紧门窗以防自己再次犯下深渊罪恶。据我所知隔壁小两口前段时间一直在坚持养生之道，每天下班都会在小区门口看到他们跳着健身舞蹈，我们在电梯相遇一般会相视而笑，两人还不忘互相感慨最近饮食清淡坚持运动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至于为何忽然态度发生巨大转变成这番场景，我实在不能理解。

坚持了几天的泡面晚餐，身体便慢慢有点扛不住，胃中的空虚之感持续蔓延，凌晨深夜还在床上反复抽搐。很远的排挡喧闹声音在耳边回荡，他们原本开业至凌晨几点，每天总会出现几个不自量力的酒鬼大声嚎叫，严重影响到周边休息。但此刻所有的叫嚷无不散发着热气腾腾的菜香从窗户缝隙之中传来，一股股拥有柔软的力量无形小人，不断敲打强大意志的壁垒，有时实在忍不住要穿衣起床出门点餐果腹，但说来也挺讽刺，最终懒惰成性拯救了意志力完全崩溃的自己。

完全贬义的懒散一直是我最为自责的地方，喜欢的东西不够坚持，往往是一时热情洋溢的大脑便很快冷落下来，每天临睡前再次告诫自己明天要振奋精神抽空学习。周而复始恶性循环，现在想来女友的批评也并非是不无道理，而此时我却十分的想念她，这样看来我有点脚踏两只船的意思。其实不然，我爱上谁往往取决于谁先愿意主动乐于靠近我，听起来非常荒诞看似满嘴胡言，其实这只是个无奈伤感的事实罢了。

最近每天打一遍她的电话，期望能够认真通话确定两人接下来的状态，哪怕好聚好散，也不要这样寥无音讯。我是个专情念旧的人，能有以上想法，说明对她的感觉已无意识的渐渐淡薄，即使哪天再次见面对我狂骂一通分手威胁都会无动于衷面不改色。这个巨大的底气，大概是来源于遇到鱈儿后感染到她独特的体贴温柔吧，作为当事人早已分辨不清是是非非真真假假，感情这东西其实就如混沌似的胡搅蛮缠，谁看的最清晰，谁就输的最彻底。

话题回到方才的懒散，前几年周围流行一阵全民学习外语的热潮，喜欢听韩国乐队的学习韩文、喜欢看日剧的学习日文、一心向往浪漫之都在学习法文，像我这样没别的特殊爱好和大多数人一样的学习英文。某天我心血来潮在书店破天荒花了几十块买本口语工具书带回家自学研究，被找我的同学朋友撞见纷纷嘲弄，说什么年代了还学外语，我问有什么问题吗？多学一门语言毕竟对今后的人生发展多多少少会有所帮助的，他们便张开臭气熏天的嘴巴哈哈大笑。

都表示我们的国家现如今是越来越强大，在国外影响力也是日益倍增，别的国家很多人都不远万里跑来学习中文，以后会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以说汉语为荣，我们是国家的栋梁要有民族自豪感，更要担任给后来居上的学弟们做个很好的榜样。这种惨无人道的胡言乱语当时我就轻信了，本来外语过于枯燥自己一直在艰难摸索但又不忍放弃坚持，被他们这么一说紧绷的心态瞬间丢掉，便和他们一同享受着青春岁月的周末愉快。

多年以后，那些说支持华语音乐的去韩国做起翻译，拥有强烈华夏民族自信心并告诫旁人不忘历史惨痛教训还有对东瀛人民一直诋毁的，却娶了当地的老婆整天炫耀幸福生活。当年振振有词说汉语即将遍布天下的那帮家伙，一部分出国留学成为海外精英，另一部分在外企上班薪资不菲，剩下的小部分里则在学校当上英语老师化作辛勤的园丁挥洒希望的种子。

而我最终也在天色灰蒙下尝试坚持早起锻炼，并且恢复正常一日三餐以便保持充沛精力，慢慢戒掉香烟啤酒以及饱腹夜宵所带来的快感，毕竟谁也不想二十多岁的身体装着四十多岁的身材。这话若传到我们超市老板耳边，可能会对我的偏见有所反驳，上次聚餐看到本人不敢相信竟是将近五十岁的中老年人（其实才四十六岁，四舍五入而已。），整个状态看上去甚至比我们还要年轻。当然这绝对不是夸张奉承，眼光犀利的同事们也纷纷小声议论有钱人保养的就是不错，前台小妹一脸欣悦出口大赞：炯炯有神的清澈双眼、与众不同的挺拔身影、毫无皱纹的光泽面容、富有节奏的轻盈步伐，哪里是像个中年人分明……，我对她的文采表示五体投地并疑惑这女人平时怎么沉默寡言故作高冷！

当调侃起虚胖无神的店长时，却趁着酒劲儿对老板抱怨：“我们要是像你这么有钱有事业，我们也有时间锻炼的啦！”

不曾想一向直言不讳的老板没有脱口而出的严肃批判，而是开玩笑道：“你小子平时下班后有空喝酒上网打牌，难道没空出去走几步吗？”

我们哄堂大笑，店长显得不好意思继续解释反驳：“我这是白天工作压力大，下班自然需要娱乐一下才能缓解内心的压抑。”

“哎呀，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好压抑的，我那时候欠债十几万，不还是坚持每天早起跑步锻炼，有好的身体才会有好的精力做事嘛……”说完，几个懂得饭桌规则的家伙，立马竖起拇指赞赏老板精神值得学习，并端起酒水敬上一杯。

我喘着粗气额头出汗背部浸透双腿发软，面对渐渐升高的太阳思绪混乱，才刚慢跑二十分钟就已如此疲累，看来是过于高估自己的耐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