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

如果人的生命有年轮，该用怎样的形式来记忆呢？

昨天大年三十，在和堂兄弟们轮番给叔伯长辈们拜完年聚餐的时候，说起各自的生活和工作，都不得不面对一个共同的尴尬境地——将老不老的年龄和身上背负的重托。

大伯家的大堂哥从初中毕业就开始在西宁做建筑行业，二十多年下来事业家庭都固定在那边，小女儿和一个儿子也带在身边，然后分别也在那里结婚成家，一年里除了春节和特别重大的人情往来，基本是不怎么回老家的。

腊月24我从成都直接回到家里的时候，见到过大伯在街道一个人落寞的样子：一人一矮凳，坐在自己炕屋头烟囱伸出的房檐台上，晒着午后暖阳，若有所思地吃着旱烟，没有一丝和人交流或玩纸牌的意思。我明白他心里的想法，平生最钟爱的大哥还没有回来，自己一个人的年要怎么过，实在是个问题。

所幸的是，大哥迟我一天也到家了。再次见到大伯，是给三伯父家贴完春联的年三十晌午，一如不变的噙着旱烟锅，不同的是这次是挤在人堆里玩牌，脸上的神情也变了摸样。我们没有交谈，只和大哥简短的交流了几句，大哥两口子原本没有回家的打算，但是因为年节时期，留八十多岁的大伯，还是没办法无所顾忌的留在西宁一家团圆。儿子新婚，29的时候小两口也会到家了。老家这个大家庭唯一缺席的就是小女儿，因为有了小孩的缘故，受不得路途颠簸，还是没办法一家团聚。

兄弟俩说完话返回的路上就在想，谁又比谁的生活轻松呢？一年里就那么短暂的几天休整，本该轻松愉悦的日子，却不定有多少和我们一样的人，不顾路途遥远，幸苦奔波还是尝受着不能两全的心里煎熬。

妻子每年过春节的档口正式一年里最忙的时候，因为不能能放假，两个孩子就得留下给他们妈妈作伴。距离不过一百多里地，父母放不下一生保存下来的传统，加上去年困守月余不得自在的煎熬，这次无论怎么做工作都坚决要留在老家。加上离上次国庆假期回去又是几个月没见，还在成都时就隔三岔五的电话或视频消息依然放不下对彼此心里的念想，所以订车票的时候丝毫没有两下里权衡比较的犹豫不决，毅然选择直接回老家。

母亲自五年前摔了一跤之后，身体状况一年不如一年，加上早年间生产队时期的劳累，腿脚越发的不能如意随心，往日里两个人的饭都要一跛一拐的勉力操持。

现在如果还说在想念母亲某口吃食，实在是一句足够矫情的话。并不是因为人越老口味就越清淡简单，盛年时期保存的对中意擅于操持的美食，随着年龄的增长都在一点一点的遗忘，不管想要吃的简单还是复杂，总是缺这少那的再也不是以前的味道。是时候回报她们哪怕只是简单的一顿饭食，也要做的和自己以前直接拿来享用的一样合口。

于是，从回家开始，打扫卫生，洗衣服被褥，到赶集置办年货、买菜米面油做饭，制备来往接待的一应物品，闲暇下来和父母亲唠唠家常，安慰他们时常百无一用是老来的不安情绪，即使没有站到街口去和邻里亲朋联络热聊的时间，心里依然是慰贴踏实的。

团聚总是短暂的，一个人分身乏术，他能分配的就只有时间。即将收假的前三天还是的回自己的家，那里还有需要慰籍的亲人。坐公交的时候恰巧碰见几年没见的姑表姐一家三口，也是刚刚拜访完姑父准备返回自己的小家。女儿已经开始研究生学习阶段，儿子小点，正在高一，上车时一边一个的坐在表姐的声旁打瞌睡，我们姊妹热络急切的各种话题都没能吵醒他们。表姐说孩子们压力太大了，十五天假期只有三天是没有实实在在的温书学习，除了必须看望的亲戚中有比较亲近的老人，其他时间都拿来学习读书，再拜访返家的路途上打个盹，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呢？

短短一个春节，从八十多的叔伯大婶，到十几岁大小的姑表子侄辈们，每个人都在辛苦生活的路上煎熬。每个人短暂的一生，其实都是拿来受罪的，然为其短暂的辛苦折磨，才更应该在适当的年龄，做最恰如其分的事使自己获得快活和安慰，这样的生命年轮，才没有遗憾和虚度的记忆。不笑少年狂，也莫笑老来怂，生命的年轮，从来都会真实的给每个人记录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