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
虽然我一直认为复习班的女人不能算女人,但不想还是低估她们的剽悍。
课间,几个人在楼道打玩,一个小子突然从西边跑出,黑妹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捉住小白兔,连带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我们瞬间惊呆,心惊胆战这下天塌了,吃干抹净,平头拔腿就要跑,黑妹见势一个倒翻站起来,指着平头就开骂。平头果也非常人,竟停下脚步,转身叉腰,破口回骂。虽然男人总在女人面前很绅士,但黑妹显然不在此列,两人站在楼道开始泼妇对骂,我们也终于第一次见认识男人也会很泼辣。平头两腮通红脖子变粗,气壮山河,犹如张飞大战长坂坡,黑妹竟不敌。黑子和黑妹同自非洲,团结异常,果然站出一起骂!战斗进入相持,正杀不可开交,不想黑妹速战速决上前一步对着平头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平头被打傻,我们也打蒙,或许从未想到被人打,或许从未想到被女人打,像被踩到尾巴,平头尖叫一声,抬手就要还回来,黑子早已怒火中烧一脚将他踹出三米远。小平头躺在地上不动,我们担心对他打击太大,正要去看,平头一下坐起,竟一抹眼泪哭着说“你们等着”,跑了!我们轰然大笑,想黑妹太可怕。
本想不过一个笑话,大家也都没在意,因为这样狠话我们也常说,也从未报复什么,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谁想平头果然非常人,竟是九年级老大的老大。我们知道惹了祸,果然下午听到有人要抄复习班,一个也不放过。我问离然,是真的吗?离然说,是真的。
我有些不安,晚饭也没有胃口,想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上,黑子太嚣张,黑妹太剽悍,可是一切又怪谁,我们当时没有一个人阻止,都在看笑话,常在河边走终于湿鞋了,如果打起来,自己绝不后退,也许打破谁的头,也许将他扔到楼下,摔死了,如果摔死怎么办,一定会坐牢,那么一生也就结束,母亲怎么办,她一直希望我会老实去读书,将来上大学,只是儿子对不起了,沄辛呢,或许不会再相见,真不想那一次竟然是永别,也许多年她会嫁人吧,嫁个怎么样呢,会有我好吗,只是,再见了,我的姑娘,再见了,我的爱人,如果可能,让我下辈子再爱你吧……自习课上我竟软绵趴在桌上唱起曾经的《冰吻》,陈雪问我怎么,我说没事。
晚上,他们果然来了,人很多,黑压压一片,各式样兵器都有,皮带,板凳,拖把柄,整个楼道塞满,我们站在教室前。
一个红毛走上来,说:“谁打我哥?”
没我回答。我们站在原地,老实像一群被老师训斥模样。我奇怪他们如此安静,但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看着窗户的铁架。
“谁打我哥?”红毛又一次说话。
依旧没回答。我们依旧着他们看着窗户架。
“他他,是他!”一个声音从人群突然炸起,我们感到熟悉,果然是那个平头小子,平头走出一把指向黑子。
“是我。”见被认出,黑子不好意思当乌龟,“当时……”
“啪!”
黑子未讲完,一条皮带飞下,黑子黝黑的脸庞变得通红。
“撕了他!”
我们没有动手,没有回答,站在那里看黑子被人流吞没。
时间仿佛静止。
我忽然想到我们下午的信誓旦旦,大义凛然,想到我们说过的同生共死,祸福同当,想到我们说过的不管什么一起抗,想到我们说过的什么什么什么,现在明白一切都是谎。
我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停止,也不记得他们说些什么,当他们离开,黑子已倒在地上,艰难爬起,我们迅速围上,欺骗一定还回来。仿佛忘记刚刚一切,黑子没有爆发,没有诘问,只是用手擦了嘴角的血迹,说没什么,然后离开。我们也知道为什么,寂然无声,然后离开。
黑子的伤仿佛在我们身上怎么也长不好,我们不再嚣张,不再热衷打架,几个人开始在教室玩不知何时下载的多媒体游戏,几个人去小树林吸烟,几个人趴在楼道看美女,几个人卿卿我我在彼此身上探索。生活也就如此了。
我突然感到自己像个寄生虫,活在人间不知干什么,吃喝玩乐,嘻嘻哈哈,浪费着粮食和空气,没有目标,没有理想,什么都想拥有,什么又都没有,想要成绩,却又没有恒心和毅力,想要女人,却有没有经济和勇气,没有希望,没有明天,混混度日,一天不知道一天,而这全然不是我来复习的目的,但这又能怎么,或许依旧上完初中去打工吧,那就上完初中去打工吧……
我终于决定给我的其中一个女人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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