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上天有错,我如此美好
我和女儿纽莱达再次回到中国。街上车马潇潇,饭桌上还是觥筹交错,但是这些热闹已经远离了我。自从士语岀事后,人们迅速的闪避了,偶尔遇见以前认识的熟人,漠视的从我面前穿过,仿佛不曾认得我,但是人们又喜欢播放我的频道,如同打开电视,兴致勃勃的观看剧情,低声窃语或者大声点评任囗中唾液四溅而有着生津的快感。
我带着纽莱达探视了士语,她已经十四岁了,她应该了解她的父亲,明白生活本身有时候比电影小说描绘的还残酷,有着它的无奈精彩。生活不是简单的黑,白二色也不是赤橙黄绿青兰紫七种颜色,它包含一切可能,但是画笔在自己手上,虽然涂出的色彩,画岀的画并非能达到自己心中所向往的,但是在落笔之时已经见人心。
小时候的纽莱达喜欢拿着笔,见到什么画什么,然后讲一段画里故事。她又喜欢唱歌,每天每时每刻哼着歌。她很好奇电视里有许多人唱歌,为什么不来邀请她?她唱的比所有人都好哦。有一天她突然奶声奶气的对我说,“妈妈,我想让老毕做我爸爸。”“老毕?哪个老毕?”我蹲下来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长长的向上卷曲的睫毛,同士语一模一样。“星光大道的老毕哦,你什么都不懂啊。”她撅起小嘴,鲜红的如玫瑰花苞。“为什么呢?”“他可以逗我笑哦。”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弯着腰笑了起来。
这之后她又同我讲过让某某人做她爸爸,有时候当着我的面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做我爸爸吧,我喜欢你哦。”我红着脸向人解释孩子的玩笑,悄悄吞下涌上来的泪水。孩子渴望一个爸爸的关爱,象别的小朋友一样,有个爸爸陪她登雪山,抓小鱼,在海上冲浪。虽然大家笑言,加村的女人象男人,男人象驴,我这种又当妈又当爸的一步到位是驴子,但是我深知我没有办法给到她父爱,而且没有办法说清楚她的爸爸在哪里,她还小,还不会了解,世界上的人不象电影里描述的不是好人就是坏人,人性是多样的,更加复杂,但是士语如果简单的归类,是好人还是坏人?
探视过后士语,我收到了他的信。
“娃娃我亲爱的妻,
惭愧!我这样称呼你,我不配我已经失去如此称呼你,唤你为我妻的资格,但是在我心里我无时无刻不是这样的称呼着你,唤着你,我的妻。
羞愧!第一次见到你,我心里就已经这样称呼你了。你纯真如孩子的笑容,纯净的如晶莹剔透的水晶,照亮了我污浊的心。如果世界上还有一片兰天,那一定是你调染的色,如果还有一朵白云,那一定是你描绘的。我渴慕着你,如行走在沙漠的人期盼着绿洲。娃娃,我想独自占有你,保护你,爱你,而且我知道你也爱我,我是多么幸运!
娃娃,看着你因为打掉了孩子而痛苦的嘶声力竭的喊着恨我,我非常惊慌同时也恨自己的罪恶。我让你回国而证明我的家属在国内而再次通过组织考察而升职。我并没有得到我盼望的快乐,我看到你眼睛中的怀疑,我再次恨自己,我已经是地狱里的人了,我只能仰望你。我都不敢多给你一分钱,怕你询问更怕亵渎你,而只能看着你埋头辛苦写作,而为稿费而欢呼。我心疼你,但更加爱你,我越来越不敢正视你,亲近你,你是阳光而我是见不了光的魔鬼。
小露是贪婪的妖,她迷惑了但同时也释放了我的魔性。我知道她不爱我,我只是她的钱库;我不爱她,甚至憎厌憎恨她,但是我也离不了她,我们可以同在地狱里寻欢做乐。
原谅我,虽然我不值得你原谅!
娃娃,那个男孩纯是意外,如果我想要孩子,我只希望他的妈妈是你。
娃娃,小露已经走了。孩子留在她山里农村老家,我不能祈求,希望你看看他,但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错误,而让孩子在无知中长大…
娃娃,你为何如此美好?上天有错,不应该让你如此美好…”
我去了山里,那只有狗,孩子,老人的地方,地荒着,人也荒着,颓废的如在最后残喘挣扎的老狗。城市化的进程,制造了断层,年轻人去了城里,而把他们的年迈父母,弱小孩子留了下来,他们如同猴子一样,脸上鲜活,而背后背的是长长的尾巴和丑陋的红屁股。
我接出了男孩,安排他在士语曾经的部下那读书。他曾经也受此案牵连进去,但由于职低人微没有什么大事很快出来,辗转多处后开了此私立学校。我离开他们时,我看到男孩眼睛里的不舍,更看到校长眼睛里含的泪水,而我的泪水在当年已经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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