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娘娘,你在这里呀,皇上在宛清宫等您呢,您快随奴婢去吧。”宫女小禾急急忙忙的跑到宛清的身边,对宛清说道。
“走吧。”宛清清冷的声音响起,即使小禾服侍了宛清多年,依旧还是未能习惯。
看着徐徐走去的宛清,小禾心里也并不是滋味。小禾是当初宛清出宫时路上遇到的的,见她娇小玲珑,虽落魄,眼睛里明亮而神采奕奕,让宛清想到了曾经的自己,便带着回来了。而对小禾来说,能吃饱穿暖,甚至还不用做重活,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自从小禾遇见宛清的时候,便从未曾见或过宛清笑或者难过,仿佛就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永远冷冷的,偶尔小禾想说两句笑话,宛清也似从未听见一般。
跟着一路小跑回到了宛清宫,皇上正坐着喝茶,见到宛清,便起身走了过来,“宛清这是去了何处,怎的这会才过来?”“宛清见过皇上,方才去了园子里,未曾告诉下人们,许是让他们找了一番罢。”“这以后若是出门,还是带着人或知会一声,不然会让人担心的。”“宛清明白。”
“宛清坐吧,陪朕下局棋,最近朝堂之事让朕甚至烦忧,也唯独到宛清这里心思就静了下来。”“宛清之幸。”
两年来,宛清一直如此,皇上也早就习惯了,也从未恼过,毕竟宛清这里是一方清净之地。
无论宫里宫外,人人都道,宫中宛清娘娘独得恩宠,皇上不仅将宫名以宛清娘娘本名命名,更是不赐字,允许直接以宛清娘娘相称。然而大家却并不知道,皇上之所以如此宠着宛清,其实并不是因为多爱,只是喜欢宛清的性子,并且在宛清这里能够感受到从未曾有过的清净和舒心。
宛清入宫,本就是一场虚幻,无关任何爱情。
那年秋末,来到玉城,听闻相府小姐病重,急求医。便寻了个机会进入相府,见到相府小姐,由于都是女子,便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进入相府,倒也不是真的想为相府小姐治病赚钱,而是为了躲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洛痕,洛痕一直喜欢宛清,想娶宛清,奈何宛清虽也心系洛痕,可终究敌不过洛痕母亲的从中作梗,毕竟洛痕是世家,而宛清不过是一个孤儿,被医庐收养,学些医术和剑术。其实医庐主人在江湖上也是颇有些地位的,不过江湖中人和官府中人注定是不一样的。也就导致洛痕的母亲实不喜宛清,亦看不起宛清的身份。
宛清拼命躲,洛痕一路追,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相府的高门宅邸毕竟不是谁都能进来,如此宛清便也躲掉了洛痕。
初见相府小姐,宛清亦是被惊艳到,相府小姐楚兮,真真是两湾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因病中,玲珑精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平添了几分柔弱,让人心生保护欲望。
遂上前把脉,宛清脸色一惊,原以为只是中毒,竟未曾想是蛊毒,而这此蛊毒是妇人孕中被下,而后随着婴儿出生便至婴儿身上,且孕妇生下婴儿也活不长久。
早听闻相府夫人是因难产而亡,却未曾想是因此歹毒之蛊,不知是何人,竟有此之恨意。若非曾听先生说过,怕是自己也得不知原因。
此蛊无解。
把完脉,宛清唤来婢女,“麻烦姑娘带我去见相爷,有关小姐的病我需要跟相爷详谈。”“好的,请随我来。”
至欢语阁,婢女轻敲起门,“老爷,为小姐治病的医女求见,说想跟您详谈小姐的病情。”“进来吧。”“医女,这边请。”
进了屋里,“民女宛清见过相爷。”“不必客气,请坐。不知宛清姑娘给小女看病,可有什么眉目?”“相爷,民女本着医者父母心,跟您说句实话,小姐的病无药可医,因为小姐并非中毒,而是中蛊,此蛊是由养蛊之人心血养之,且养此蛊之人在蛊离身便会死去,而唯一可压制此蛊的便是养蛊之人心头血。且此蛊是由小姐还在夫人肚中便被下了,养蛊之人怕也早就不在人世了。”“蛊?纵观这几年,寻遍了医,也没有得到结果,竟是因为蛊?”“是,我可以暂时压制,但是只能有一段时间,还是救不了了小姐。”“算了算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看着两鬓白霜的眼前人,想到,楚兮小姐虽然是女子,然而却深得相爷的喜爱吧,相爷也是真的很疼楚兮小姐,真好。
“宛清姑娘,多谢了,至少你能告诉老夫,小女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至如此。”“相爷客气了。”“不知宛清姑娘家住何处,来日也好致谢。”听到这句话,宛清仿佛得到了救赎,“民女是孤儿,幸得先生收留学了些医术,如今先生出去云游了,让民女出来走走,相爷不必挂怀,身为医者,本就为救人,而今也并未就得小姐。”“竟是如此?若宛清姑娘不嫌弃,便留在相府与小女做个伴吧?小女因身子不太好,从未出过府,也不曾认识人,甚是孤单,家中哥哥又常年在外,婢女们也不敢陪她玩耍,若是姑娘能够留下,小女想必也十分开心,姑娘亦可有个落脚的地方。”“这……那就多谢相爷了。”
“来人,去把小姐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让宛清姑娘住进去。”“是,老爷,宛清姑娘请随我来吧。”“多谢相爷,民女先告退了。”“要是宛清姑娘不嫌弃,老夫便叫你一声宛清吧,不必客气,去吧。”“好的。”
“姑娘留下来,可是小姐的病有治了?”“你很关心你们家小姐?”“姑娘不知,我们家小姐心地善良,待人又好,从来不会拿底下人撒气,偶尔有人犯错,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小姐都会很宽容的。以前的小姐也很活泼,偶尔跟奴婢们说说笑笑,只是从未出过相府,如今身子不好,大家都很关心。”“这倒是未曾听闻,向来听说,这种高门宅邸里多的是勾心斗角。”“姑娘说的也不是不对,世家多是如此,只是相府不一样,相府就像一家人一样,没有那些的,姑娘住下了,日后会发现的,厢房到了,你早点休息,有事可以随时唤我们,奴婢心竹。”“好的,心竹姑娘去忙吧。”
宛清坐着,倒了杯茶,心里想着:洛痕,这下你应该是找不到我了吧。
第二日,早上起来收拾一番,便准备动身去楚兮那边。
到了以后,见楚兮正在吃早膳,便说到:“楚兮小姐,我是宛清,昨日给您看病的医女,我稍后再过来。”“请等一下,宛清姑娘用过早膳了吗?坐下一起吃吧,来人,添碗筷。”悦耳的声音在宛清耳边响起,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着宛清,“那就多谢楚兮小姐了。”
“听闻家父邀请宛清姑娘在府中入住,与我为伴,这里替家父对宛清姑娘表示歉意,不该跟宛清姑娘提此无理要求,宛清姑娘也不必害怕或不敢拒绝,若是愿意留下,楚兮自是欢迎的,若是想走,随时说一声即可。”“多谢小姐了,宛清是自愿留下的,宛清本身就是孤儿,今得相爷收留,得了落脚的地方,也自是感激不尽。”“竟是如此,那便好。赶紧用膳吧,不然一会凉了就不好了。”“多谢小姐。”
“既然如此,我叫你宛清可好?你也别叫我小姐了,就叫我楚兮吧?你看如何?”“好!”
“过一会我带你去府中转转,熟悉一下,相府中没有夫人,一切都是管家协着我做的,父亲在府中时间不多,两个哥哥亦是常年不在府中,所以宛清不必感到拘束,当做自己家即可。”“楚兮的哥哥都外出了吗?”“是啊,家父虽然是文官,可是两个哥哥从小就爱舞刀弄枪的,索性家父就在他们成年时送去军营锻炼了。”“那倒是也很好啊。”
“宛清的医术想必是很好吧?”“跟随先生学了些年,只是未能学到先生的精髓。”“那也是很好了,至少宛清可以救很多人,很厉害呢。”
“这都出来大半天了,楚兮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去找找医书。”“好的。”
各自回到屋中,宛清便拿起医书来看,希望找到方法。
而楚兮这边,“小姐,我瞧着这宛清姑娘身形与小姐都很相似?莫非不是?”“小嘉,想必父亲是这个意思吧,我虽在病中,但这些年早已对外说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皇上纳妃,我势必得入宫,若我不入宫,皇上对父亲也是不放心的吧,可如今我这样,入了宫还不知能活几天。”“可是小姐,她是孤儿,无半点礼仪,入宫也会被拆穿的吧?”“想必父亲留下她,也有此用意,让她与我为伴,也是希望我能够教导她一些礼仪,潜移默化吧。”“我懂了,小姐,就让心竹去伺候她吧,我会跟心竹说的。”“唉,虽然我不想如此。你去吧,我歇会。”“好的,小姐。”
宛清并不知相府留下她的真正用意,以为是见她孤儿,又知小姐病因,所以才留下她,便也格外的用心,每日除了去给楚兮把脉,就是看医生,在房间里摆弄药,希望即使不能根治,也能找到压制之法,却不知一腔热血,到底是得到回报,还是付之东流。
日子仿佛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宛清留在相府也已经有两年了。两年里,宛清和楚兮也相处的很好,楚兮是真心待宛清的,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样的目的,至少这两年,相府里的人是真心待宛清的,将她如相府小姐一般对待,也算是对宛清的弥补吧。
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这一天圣旨到,相府叫宛清一起接旨,却未叫楚兮出来。
“相爷,咱家来传旨,还请楚兮小姐一块出来接旨吧。”“有劳公公,小女楚兮在这了。”“那好,那就好。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府嫡女,知书达礼、蕙质兰心,特封兮妃,择日入宫。钦此!相爷,好生准备准备吧,明日让楚兮小姐,哦,不,让兮妃娘娘随我入宫吧。”“好,那公公在府中歇息一晚吧,明日动身。来人,带公公去客房休息。”
宛清正纳闷,楚兮并未出来,为何相爷说楚兮来了,而为何让我这个外人来接旨?正想着,便听到:“宛清,你可能随我来?”“好的,相爷。”
至欢语阁,其实欢语阁就是相爷的书房。
“宛清,坐吧。”“好的。相爷,您叫我来是?”“宛清,其实,老夫是有一件事想求你。你知,为何老夫的书房叫欢语阁吗?当初兮儿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整个相府充满了欢声笑语,后来兮儿的身体不好,怕影响了兮儿的休息,整个相府里都静悄悄的?兮儿仿佛也感觉到了,整个人郁郁寡欢,我便将这书房改成了欢语阁,告诉兮儿,相府里还是有欢声笑语的,只是她没看见。”“相爷?这?”“宛清,我知道我要求的可能很过分,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啊,兮儿的身体你也看见了,她若是进宫怕是活不了一月,而若兮儿不在了,皇上会觉得没有可以掌控楚家的法子,楚家几代位极人臣,皇上也是不放心啊。”“相爷,您是想让我进宫是吗?”
宛清总算是解了自己的疑惑,亏自己以为这两年,相府的人都是真心待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宛清,你放心,若你进宫,只要不争宠,老夫必保你此生无忧。”“相爷,宛清是孤儿,得相爷和楚兮小姐抬爱,过了这两年相府小姐的生活,是该报答的。”“宛清啊,老夫不是要你报答,兮儿也是不知情的。”
“相爷,我明白,我回屋收拾去。”“宛清,老夫替兮儿谢谢你。”
回到房中,宛清明白,楚兮应该是知道的,其实自己随时可以离开的,只是,若真这么走了,想必楚府就如相爷所说吧,纵观楚兮,宛清也明白,相府并未一开始就打算让人代替,楚兮的言行举止都是按宫里的规矩来的。怕也只是正好遇上了我,否则入宫的还是楚兮,而如今的楚兮,进了宫怕也活不过一个月,这两年来,楚兮包括相府上下确实对自己很好,虽然是带有目的性的,但是不可否则,亦是真心。罢了,本身也没有地方可去,洛痕想必也将我忘了吧。
未去与楚兮告别,宛清便随着公公入宫去了。
进了宫,宛清住进了延芳宫。本身相爷是想将心竹陪宛清入宫,也好有个熟悉的人照应,只是被宛清拒绝了,宛清想着入了宫,与相府也就断了缘,没有必要再和相府的人有所牵连了。
入宫后第二日,皇上便来了延芳宫。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不免还是会有些惊慌。
“兮妃昨夜睡得可安好?”“承蒙皇上挂念,甚是安好。”“如此便好。”
“兮妃坐吧,陪朕聊聊天。”
宛清抬头看着眼前男子,说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感觉,皇上倒也不是有那般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模样。虽也英俊,但或许是身居高位的原因,不严厉的模样倒也多了份生人勿近的感觉。
好在这都没关系,毕竟与皇上也不可能日日处一起,估计也只是偶尔,所以也无伤大雅。
“朕瞧兮妃面色红润,倒也不是外界传言那般的体弱多病的模样啊?”“回皇上,臣妾自幼从未出过相府,外人也不曾见过,只是家父一直为臣妾寻医问药,或许是如此,让世人误会了吧。”“不知兮妃是何毛病,以至国相常年的寻医问药?”“只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一些毛病,经过这些年,也早已好的差不多了。”“如此甚好。兮妃早些歇息吧,朕先走了。”“恭送皇上。”
“娘娘,您为何不留下皇上呢?”婢女之萝问到,“皇上若想留下自会留下,不想留下何必强求。”“那娘娘现在准备做什么?”“收拾一下,我想躺一会。”“好的奴婢这就去。”
连过着数日,皇上都未曾来过延芳宫,宫里传言是因为新妃不得皇上喜爱,但却不知,皇上虽未踏入延芳宫,却私底下命人将一切所需物品都尽数送入延芳宫,只是外人不知罢。
皇上虽已登基几年有余,后宫妃子也仅渺渺几人,未曾立后,也不知未来何人有幸,可登后位,朝中大臣日日上折,请皇上立后,后宫不可无主,国不可无主母,且皇上登基许久,至今膝下无子。然现在国泰平安,百姓安居乐业,皇上亦可分些心思与后宫。
日日被这些大臣如此烦扰,倒也心生烦躁。
已过数月,今日朝中,突见国相白发苍苍,然想起,国相之女已入宫许久了。
下了朝,便去了延芳宫。延芳宫内,虽不似欢声笑语,倒也不是其他宫中那般严肃,仿佛一个很平常的农家家庭一般。刚走进延芳宫,便看到一青衫女子,披着长发,躺在秋千上熟睡,一本医书遮住了半张面,甚是可爱。
婢女看到皇上,正欲行礼,被皇上禁止退了出去。缓步走至宛清面前,站了一会,人依旧未见醒来,正欲离开,见书面写着宛清二字,甚是好奇。便开口叫了一声,“宛清?”未曾想熟睡的女子眼睛未睁开却答了一声,“谁叫我?”“你叫宛清?”“你是谁啊,我不叫宛清,你叫我干嘛?”女子不耐烦的醒了过来,话还没说完,差点从秋千掉了下来,“臣妾不知皇上来了,婢女呢?怎么也不叫醒我?”“莫怕,朕看你睡得香,便让她们不要叫你了。”
宛清低着头,不再言语,心里却想,都怪自己这个贪睡的毛病,以前偷懒睡觉,为了怕先生罚我,养成了这么个破毛病,真该改改了。
看着眼前好像不知神飞去了哪里的女子,皇上忍不住摇了摇头,却叫到:“宛清?”“是,先生!”女子未反应过来,便答了这句,答完脸色突然煞白,万一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自己就完了,相府也完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你不是叫楚兮麽?怎么又叫宛清了?”带着一丝疑惑,皇上问道。“回皇上,臣妾本名是楚兮,宛清乃是字,曾经家父怕臣妾在家无趣,便请了先生教书识字,先生曾言,宛如心,清如许。臣妾便喜欢了这句,于是娶了宛清这个小名。”“竟是如此?宛如心,清如许,倒是也美。”
“是的。”“那好,兮妃便好生歇息吧,朕过些天再来看你。”
殊不知,后宫因此翻起了一层浪花。
而宛清也不知,皇上为何这么做。
第二日,一道圣旨传来延芳宫,皇上心悦兮妃小名宛清二字,特封兮妃字宛清,改延芳宫为宛清宫。
一道圣旨让后宫中有羡慕、嫉妒、自然也有恨。宛清一时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不过碍于皇上的旨意,宛清本身清冷的性子,国相的背景,一时倒也无人敢去找宛清的麻烦。倒是国相,听到这道圣旨,吓了一身冷汗,不过皇上既然未追究,想必是没有什么事的。而此时国相怕也是明白,宛清此番入宫,虽未曾半点怨言,但也怕只是不曾说出来,想必也是不愿意再与相府有什么瓜葛了吧,好在后宫之人不可问前朝之事,入了宫也再出不来,在日后经济上给予些补助吧,不过想皇上也不会亏待了宛清。
宛清自己也吓了一跳,不知皇上这是何意?难道是自己身份暴露了吗?可看样子也不像,导致性子越发的冷清不爱说话了。
这道圣旨激起了一道惊雷,然而却像夏天的雷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这道圣旨引起的风波转瞬即逝。
日子一天天的过,仿佛又回到了刚来时一样,宫里平静了,宁静了。这跟宛清想象中的皇宫一点都不一样,以前听楚兮说过,皇宫太多的妃嫔之间勾心斗角,然而这里好像完全不是这样。
进宫已经一年多了,皇上每次来到宛清宫,都只是坐坐,和宛清聊聊天,下下棋,并没有过多的言语,皇上不说,宛清不问,好像自动形成的一股默契。
宛清与皇上,并未产生半点情意,每次见皇上,都将他当做老朋友一般。而皇上,其实也并不知自己对宛清是怎样的感情。只是每一次,来到宛清宫都觉得自己能够平静下来,觉得舒坦,没有束缚,没有压力,所以不想打破现在这种状态。
这日,皇上来到宛清宫,正与宛清闲谈时,宛清说道:“皇上,宛清入宫一年多,从未出过宛清宫,宛清想去民间走一趟,您能允许吗?”“宛清,怎地想去民间?你可知从来没有妃子单独去民间的先例?”“宛清知道,只是宛清想去体验一下民间的生活。”“宛清,朕知你的性子,若非实在想去,你决不会与朕提起,朕可以允许你去,不过朕需要派人和你一起,毕竟你还是需要人保护。”“宛清多谢皇上。”“宛清何时出宫?”“明日吧,早去早回。”“好。”
第二日,宛清带了两个侍女一起出了宫,虽说是侍女,但也是皇上精心培养的暗卫,足以保护宛清的安全。
“夫人,我们先去哪?”白芷问道,“先去买身衣服吧,换上男装可方便些。”“好的。”
换好衣服,三人便向街市走去,恰巧路过相府,“夫人,可是要回家?”宛清摇摇头,“这个时候,我不适合回去,还是不了,免得让爹爹招人口舌,走吧,去湖边走走,晚点该回宫了。”“是,夫人。”“紫芬,不要叫我夫人了,要叫我公子。”“是,公子。”“走吧。”
未入宫前,宛清最爱来这湖边赏景。
如今,却是难得才能来一次,湖边的风景或许对于别人来说,并不是多么美丽,然而对宛清来说是不一样的。宛清便是在一个美丽的湖边遇到了洛痕,本以为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却也没曾想过,会因感情之事如此执着。
此番来到湖边,洛痕,曾经每一次我想你了,都会来这里看看,想到以前,终究是幸福多于磨难的。如今,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这一次,我不想你了。洛痕,从今以后,我就要忘记你了,彻彻底底的忘记,连同幸福的回忆。如今进入深宫为妃,这辈子也再出不来了。愿你执一人幸福终老,不负此生。
洛痕,这世上,再无医庐那个潇洒自在的宛清,有的,只是深宫的宛清娘娘。
洛痕,这世上,我再也遇不到你了。
洛痕,这世上,终究还是让我孤苦了。
“走吧,这城中有家馄饨摊,味道很好,你们也饿了吧,吃完该回去了。”“是,公子。”
转转走走来到一个巷子里,摆着馄饨摊,是一位老人,虽上了年纪,却也手脚利索,馄饨都是自己亲自动手的,汤也是每天早起现熬的。
“老人家,三碗馄饨。”“好勒,请先坐吧,一会就好。”不一会,“三位公子,馄饨好了,慢用。”“客气了,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便去招呼其他人了。“白芷,紫芬,如何?”“好吃。”“那就趁热赶紧吃吧。”“是。”吃完了馄饨,付过了钱,三人便起身离开了。
回至宫中,宛清回了宛清宫,白芷,紫芬也去像皇上复命了。
“参加皇上。”“起来吧,如何?”“回皇上,娘娘今天只是逛了逛街市,在湖边待了一会,吃了碗馄饨,路上救了一个小姑娘带回了宛清宫。”“怎么救的?可查了底细?”“是在吃馄饨的时候,那个小姑娘一直看着我们,娘娘心善,便也赠了她一碗,本以为她吃完就会走了,谁知吃了一碗并没有离开,反而一直看着娘娘,直至吃了三碗馄饨。娘娘心生不忍,便问了她一些情况,她本身个孤儿。只知道自己叫小禾,其他的都不知道,娘娘看她可怜,便带回来了。”“行了,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最近看着点那个丫头,若是有异常,立刻处理掉。”“是,皇上,奴婢告退。”
宛清这边回了宫,将小禾交给之萝,便去休息了。
自从小禾进宫以后,逐渐取代了之萝的位置,宛清也更信任些小禾。其实这也不怪宛清,虽然之萝表面上对宛清服侍的尽心尽力,可实际上也有很多敷衍。在之萝看来,宛清毫无争宠之心,进宫一年多也未曾侍寝,跟着宛清并没有什么出路,只是碍于自己现在是宛清宫的人,想出去必没有什么好出路,只能待在这,只是并不是十分尽心。
宛清应当也是看出了之萝的心,遂不再重用之萝,小禾不一样,是宛清给了她新生,并且宫中也无她认识的人,只能尽心服侍宛清。
终究,宛清亦不能逃脱身为妃子的命运。徐徐过了一年,皇上终于传召宛清侍寝。宛清无法推脱,身为妃子,这是避免不了的。然而侍寝过后的宛清与皇上终将回不到过去那般的恬静生活了。
就像一条平衡线被打破了。
皇上终究是爱上了宛清,没有多少轰轰烈烈的故事,没有多少难忘的回忆,只是在平淡宁静中,爱上了这个清如许的女子。论美貌,宫中妃子皆美,论琴棋书画,宫中妃子也个个不缺,只是少了她身上的那股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没有争夺之心,淡然处之。
这日,皇上与宛清闲聊,“宛清,朕立你为后可好?”“皇上,臣妾并不适合为一国之母,皇上还是另立她人吧。”“宛清你可知,皇后意味着朕的结发夫妻?”“皇上,与宛清而言,这并不重要。”“宛清,朕待你心,你当真不知?这两年,朕唯独进过你的宫门,朕以为,你是知道,朕待你是不同的。”“皇上,宛清此生,注定无情无爱,而皇上,也不该有情有爱,一国之君,若有了情爱,便也有了弱点。”“好啊,哈哈,好啊,朕的爱妃,竟如此为朕考虑。你好,你是真的好啊。”遂拂袖而去。
“娘娘,您为何这样啊,皇上立您为后不好吗?”小禾问道。“小禾,很多事情你不知,一国之母,当是有德有才,且身家清白之人,而我配不上。”“娘娘,您是国相之女,本就是天之骄女了,怎么会配不上呢?”宛清猛然一惊,清醒了过来,竟被影响了心绪,差点犯了大错。“小禾,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带着疑问,看着宛清失落的神情,小禾也不敢再说什么,便退下了。
一国之母,必天天在人眼中,而我,名为国相之女,实则一介孤女,若被有心人盯着,身份迟早暴露,如此,便会酿成大祸。
不行,我不能再在宫中待着了,不曾想过皇上会喜欢我,还动了立后的心思。而自己也对皇上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这并非是一个好的现象。
这日,是宛清进宫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请见国相,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了。
翌日,国相来到宛清宫,“臣参加宛清娘娘。”“国相不必如此行礼,快请起来。国相还未用膳吧,这边都准备好了,国相一起用膳吧。”“多谢娘娘。”“你们都下去吧,本宫想与国相说说话。”“是,娘娘。”
“宛清,老夫以为你这辈子是不会再见我的。”“相爷,宛清本是这么打算的。本想在这宛清宫就此过一生,也未尝不好。可是不曾想过,皇上会对我有了情,想立我为后,若我真是楚兮,这未尝不可,可我不是,我是孤女,身世不明,绝不能为这一国之母,否则他日带来的祸端,你我都承受不起。”“什么!皇上竟要立你为后?这可怎么办?你若是当了皇后,后宫妃子必视你为眼中钉,处处为难与你。”听到后面这句话,宛清终于放下了这几年来的怨,至少他没曾想利用我巩固自己的位置,至少还存在着一份关心。
“相爷,今日见你,是想请你能够帮我。”“何事?”“皇上立后决心不小,而我绝不能为后,半月后,我要离开皇宫。”“什么!”“小声点,相爷,我必须离开。”“宛清,你身为后妃,离开谈何容易啊?”“所以需要相爷的帮忙。”“怎么帮?”“相爷莫忘了,我是医女,宫中还无人知晓我会医术,而那些太医的医术也比不过我,从明日起,我会给自己服用一副药,使人逐渐呈衰弱状态,半月后出假死状态,然假死状态只有两日,两日过后边会恢复,所以我需要相爷在这两日中,将我偷偷带出宫去。”“可是到时候,必定会有人守在你身边,如何做?”“小禾是我的人,我会和小禾说,让她向皇上请求回相府,我会火烧宛清宫,到时宫中必会混乱。”“宛清,你真的想好了?”“是,必须这样。”“好,老夫帮你,楚家欠你太多,没有拒绝的理由。”“那么,多谢相爷了。”
国相走后,宛清便开始策划了。叫来了小禾,和小禾说了情况,“娘娘,您真的舍得皇上吗?小禾看的出来,你其实也是爱皇上的吧?”“小禾,很多事情不像你表面看的那样简单,爱与为后,是两件事。”“小禾明白了,小禾是娘娘救的,无论娘娘去哪,小禾都会陪着娘娘的。”
开始服药,至第五日,皇上来了。“参加皇上。”“起来吧,娘娘呢?”听到皇上如此问,小禾的眼睛瞬间就红了,看到小禾的神情不对,皇上连忙询问,“怎么回事?”“回皇上,娘娘,娘娘病了,很严重。”小禾抽泣着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皇上脸上大惊失色,快步走向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人,面色苍白,信步走上前去,小声的说到:“宛清,宛清,朕来了,来看你了。”宛清慢慢睁开眼睛,欲起来行礼,皇上将其按住,“别动了,好好躺着,那些个虚礼作甚?你可还好,可传御医了?”“皇上,御医看过了,休息休息就好。”“那好,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随时叫朕,朕就在这守着你。”“皇上,你还要上朝,批折子,国家大事为重,臣妾没事的。”“朕要照顾你,你先歇歇,朕去叫人,把折子都送来宛清宫。”
“小禾,御医是怎么说的?”“回皇上,御医说娘娘心思忧虑,想让娘娘解开心结,方能转好。”“宛清有何忧虑,成这般模样?”“奴婢不知,娘娘从未跟奴婢说过任何事情,一直以来,娘娘都将所有的事情一人放在心里,不愿意告诉任何人。”“算了,你去吩咐厨房,备些吃食,待她醒来,无论如何让她吃些。”“是,皇上。”
转眼半月将至,离宫的日子近了,宛清已经越发的虚弱了,皇上看着心疼不已,甚至已经两日未曾早朝了。这日,众大臣联名上奏,请皇上早朝,皇上不得不去。而宛清却让小禾准备了笔墨,写了一封信,交与小禾。
“小禾,再过两日,我就要离开了,这封信你寻个借口给皇上,然后你是请旨出宫还是留在宫内,都随你,只要把折件事给忘了就好。”“娘娘,小禾一辈子都跟着您。”“去吧。”
第二日,皇上刚下完早朝,便听到宛清娘娘逝的消息。一路跌跌撞撞进了宛清宫,只觉得如今的宛清宫越发的冷清了,只听得宫女隐忍的哭声。欲进房内,却被小禾拦住。“皇上,娘娘说,若她走了,请皇上不要再进宛清宫了,亦不要去看她,她不想皇上见她狼狈的样子。”皇上停驻脚步,轻声说道:“宛清,你是这般的不想见到朕吗?竟如此绝情,连最后一面也不肯让朕见吗?”
晚上,宛清宫一场大火突起,整个宫中乱成一团。宛清被相爷安排的人偷偷调换带出来宫,当皇上赶到宛清宫时,这场大火,已经将宛清宫烧成了废墟,至此,所有跟宛清的回忆都葬送在了这场大火里。
“来人,给朕查,到底是如何起的火!”皇上异常愤怒。
“皇上,宫女小禾被救出来了,只是暂时昏迷了过去。”“让御医看看,救醒她。”“是,皇上。”
第二日下午,小禾醒了过来,求见皇上。
“你求见朕,何事?”“皇上,奴婢有一封信给您,是宛清娘娘临终前写给您的。”
墨溱,我知我时日无多。这两年你对我的宽松爱护,我都深知,亦感动。此番是我无福,亦感激你爱着我,能得帝王之爱,宛清无悔此生。但愿你可携手挚爱之人一生,愿你此生的皇后亦是你此生之爱。宛清绝
宛清,你可知,我爱的是你,我的皇后也只希望是你,你问可如此狠心,到了这般光景,亦不愿承认你爱我。
“皇上,”思绪被小禾打断。“小禾想回相府,请皇上恩准!”“回相府?”“是,小禾是娘娘带进宫的,本是粗野之人,蒙娘娘不嫌弃,一直随侍身旁。如今娘娘不在了,宛清宫也没了,小禾怕侍候不了其他娘娘,愿去相府,未娘娘尽一番心意。”“你去吧。”“多谢皇上,小禾告退。”
收拾了几件衣裳,小禾便出宫前往一片庄园。宛清被带出宫后,便被国相安排在了这庄园内。
皇宫内,皇上传旨,追封宛清为皇后,宛清宫永不修建,而皇上一生未曾再立后。
庄园内,宛清已经醒了过来,小禾也来了。“娘娘,接下来你该作何打算?”“小禾,不能再叫娘娘了。”“是,小姐。”
过了几日,宛清便带着小禾离开了。去了一个很偏僻的村庄,在山里安居了下来。
过了些年,小禾嫁人了,嫁给了村庄里的人,嫁人的前一天,小禾曾问过宛清,“小姐,你后悔过吗?”“后悔什么?”“离开皇上,小禾知道,也看的明白,皇上爱你,你也是爱皇上的,为何你从不愿意承认呢?”“小禾,你可知,我并非国相之女?”“什么?”“你我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亲如姐妹,告诉你也无妨。我本身一介孤女,小时候得先生救助,学了医术与剑术,然剑术不通,医术尚可。我学医时,医庐里有一人也在求学,我与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虽有互许心意,但从未逾越。但是他的母亲嫌我一介孤女,不准他与我有来往,甚至曾经单独找到我,羞辱我,让我不要再与他儿子有牵扯。我知,她们看不起我。我也知,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嫁的进去高门宅邸,于是先生云游,而我便离开了。来到那里,成了相府小姐的诊治医女,相府全府上下待我如相府小姐一般无二。我甚是感激,然原相府小姐注定要进宫为妃,可是她身体太弱,若是进了宫,怕活不过一月,于是相爷求我代她入宫。”
“怎么这个样子,这样害了你的一生。”“小禾,我是自愿的。我本孤女,无欲无求,进宫与在相府并无区别。原本以为,进了宫,不见皇上,我可以安稳过完此生。未曾想,皇上见了我,还会爱上我,若只是爱到也好,可是他却要立我为后,小禾你可明白,一旦被人知晓,一国之母是个身份不明的孤女,将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相府必首当其冲,我不能这么做。”“可是小姐,你爱皇上吗?皇上真心爱你,必然也不会计较这些的啊。”“他虽为皇上,但是身居高位亦有无奈,我不能让他因我而陷入绝境。”“小姐,你是爱皇上的吧?”“是,爱了。”“小姐,你还愿意回去吗?你可以跟皇上说啊,换一种身份进宫。”“小禾,不能啊,此番再进宫,皇上会作何感想,我在愚弄他的感情,反而让我们之间多了一层隔阂,也将走不到一起去,所以现在这样很好。小禾,你要嫁人了,这辈子好好的,幸福的过。偶尔回来看看我就可以了。”“小禾不在小姐身边,小姐能好好照顾自己吗?”“我本就不是千金小姐,没事的。”
一夜无眠,小禾第二日出嫁了,去了村子里,这里只剩下了宛清一人。摇首相望,再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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