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篇,献给那些曾带给我们无限欢乐、陪我们度过大批时光的可爱生灵。
公主
公主,是自打我记事之后,最早出现在我记忆里的狗。但是无奈当时我年龄太小,它的具体音容已渺不可知,只记得公主是条母狗,一身纯黑皮毛,身形颇大,似乎是条狼狗。只是彼时它还尚无姓字,连这“公主”二字,还是我们兄弟几个长大后不知在哪次谈话中的无心之举。作为姥姥家近十几年唯一一条狼狗,想必品相也是应是中上乘吧。
大黄
大黄是公主之子,狗如其名,毛色土黄。其事迹已经大多不记得了,只记得它对我似乎不甚友好,每次我见他,它都冲我狂吠不止。
鹿鹿
这是第一只音容事迹我记得很清楚的狗。它是从小时候就被姥爷抱回来养的。喂奶,住纸箱,它都经历过。
这是一只小花狗。黑白花斑,和奶牛一个色调。那时我刚上幼儿园,面对着这只可爱的小狗很是着迷,天天和它玩(当然,基本上都是我在玩它)。记得我当时看了一本年纪比我还大的盗版《伊索寓言》,也可能是正版,其中有一篇寓言的名字叫《傻小鹿》(不知是哪位译者译的,传神),我觉得挺符合它呆头呆脑的样儿的,遂叫它“鹿鹿”。
后来,姥姥把它送给了邻居。过了一段时间,我去邻居家再次见到了它。鹿鹿依旧认得我,围在我身边活蹦乱跳。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闻了噩耗——鹿鹿死了。死因是邻居喂了它一些鸡骨头,翻肠子没翻过来。这翻肠子具体是什么病,我不清楚,可能是肠痉挛一类的吧。由此产生了两个结果:
1.邻居被我们兄弟几个在背后骂了好些年
2.我们牢牢记住了小狗不能喂鸡骨头的禁忌
这就是鹿鹿的命运了。
路路
我清晰地记得这只狗。他刚到家时,还是只刚睁眼不久的小奶狗,姥爷天天拿着一个奶瓶喂它牛奶。狗小,不知饥饱,含住奶瓶使劲往肚里喝。还得姥爷边喂边摸它的肚子,以防这小家伙把自己撑死。到了晚上,它就住在一个放在厨房炉灶旁的纸箱子里。刚开始,他一定不习惯住在这儿。有好几次,我晚上到院子里去,都能听到它在“嗷嗷”地哀叫。不久,他也就习惯了。后来,姥爷在院子里做了个笼子,原本是大鹅的住所,自从鹅搬进我们的肚子之后,路路就搬进了笼子。
“路路”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我记得清楚的第一只狗的名字,就是鹿鹿。后来,我遇见了现在的小家伙,想起来第一只鹿鹿,就也叫它“路路”。取同音,纪念意义。
小家伙一身雪白的毛,短嘴,大眼睛,耷拉耳朵,圆滚滚的脑袋上镶着俩黑葡萄似的水灵灵的小眼睛,一条又湿又软的舌头总是把小炭粒儿似的鼻子舔得闪闪发光。四条小短腿跑起来一颠一颠的,走起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小时候,它是个小雪球,长大了就变成大雪球了。
这个大雪球最不爱做的事,就是洗澡了。每次要洗澡,我、姥爷都得把它按在盆里。它还不老实,总想往外面跑。一涂沐浴液,就“嗷嗷”地叫唤,好像受什么天大的委屈了。费了老大的劲把它洗干净,它还一脸不情愿,呆呆地蹲在长椅上晒太阳,时不时地甩甩身子,把墙和椅子上溅满水珠。
随着年纪的增长,路路终于迎来了它狗生中的最豪华的一套房——姥爷用砖头给它搭了一座占地约1.5平米的狗窝,内部以2厘米厚的稻草打底,上铺豪华棉絮垫,目测是用我们兄弟几个的旧棉裤改装的。结构结实,避风有效(此屋亦成为后来之狗的不二住所)。
路路夏天被拴在狗窝旁的一根铁钎上,活动范围被限制在半径为1.5米、圆心角约为90度的扇形里,以它的自由为代价换取了满园无辜菜蔬的性命。到了冬天,路路的自由时光开启。姥爷会把锁链解开,整个院子就都是它的乐园。逮那些从来也逮不住的鸟,追那些从来也追不上的猫,在雪里打滚,都是它的乐趣。有一次它追一只身上并没有急支糖浆的猫,追的兴起,借着墙角堆着的高低不平的木料,踩着猫的脚步,竟也顺利登上房顶。作为一只京巴,也真是难为它了。可惜,狗毕竟是狗。上了房,猫撒丫子跑的没了影儿,路路在房上寸步难行,进退维谷,不得已只好收了刚才的神气,转而悲鸣起来了。最后,还是大哥搬来了梯子,走上房顶,把它抱下来。我记得路路被大哥抱下来时,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脑袋不停的转来转去,左看右看,两条后腿瑟瑟发抖,尾巴夹在两腿中间,看来是吓坏了。这大概是它狗生中最刺激的一次了。
后来,姥爷骑三轮车带着我和二哥和路路去草原玩儿。路路一下车就疯跑,偌大的草原它不去,就往公路上窜。我和二哥怕它被车轧死,不停地对它围追堵截,累得够呛。于是,以后我们去草原玩,再也没带过它。
之后,我被它咬了。虽然受害者是我,但平心而论,我活该。起因呢,是我们站在高凳上拿着块香蕉皮拴在木棍上逗狗玩。别人钓鱼我们钓狗,也真是异想天开了。结果,一个不留神,香蕉皮被路路抢去了。虽说没了逗狗的工具,可我们仍不善罢甘休,遂决定“狗口夺皮”。于是乎,路路在我伸手抢香蕉皮时突然发难,一口叼住了我的右手食指。说“叼”不说“咬”,因为路路的这一口不轻不重。现在细想来,当时食指虽感到了利齿抵在皮肤上,却并未有血渗出。可我当时慌了,用力把手一抽——坏了,狗牙锋利,瞬间将我的手指划出了四道血口子。我立马放声大哭——疼倒是还好,主要是吓的——这可惊动了爸爸妈妈和姥姥姥爷。姥爷先是把路路揍了一顿,然后想起了个止血偏方——拿剪刀铰了路路的一大撮毛(这毛还是它屁股上的),然后找清水把毛打湿,用青砖压在我的伤口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偏方管用,我的伤口很快就不流血了。妈妈又带我去医院做了清理,打了狂犬疫苗,这事儿才算告一段落。说实话,从人家嘴边儿抢食,我确实干的不太地道。所以,我不但没记恨它,想起姥爷揍它时它叫的那个惨、屁股上缺了一块儿毛的滑稽样儿,反而至今仍在心里对它抱着歉。
再后来,路路开始独自出门玩耍了。每天早出晚归,玩得不亦乐乎。小小的体格,还不学好,学别的狗打架,打的没了半个耳朵。可它的兴致一点不减,依旧每天早出晚归。
最后,有一天,路路早出,晚未归。一天未归,两天未归,三天未归,一周未归,一月未归,直到现在未归。我们都想着,一定是有人看我们家路路好看,关在家里养着了。一定是这样呀,我们上街寻找过,流浪狗群里没有它;路上也没有狗尸。可是……,路路是我们的呀!
它再也回不来了。
姥姥家搬进了楼房。要是哪一天它回来了,会在老房子的门口等我们吗?要是我们回去打理老房子时碰到它,我一定会再带着它去草原玩,就像我和它小时候那样。
乖乖
乖乖是一条挺大的狗。它应该是长得挺大了以后才来的,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反正基本是和路路在同一时期。
乖乖是一条花狗,黄白斑纹,黄多白少。至于品种,可能是科克尔犬。有一年狗年我家买了本挂历,每个月的配图都是一种狗的图片。在二月配图就是科克尔犬。我们一看,呵,和乖乖长得一模一样。于是就认为乖乖是科克尔犬了。
记得我们兄弟几个有一段时期和它很不对眼。当时,它就住在大鹅住过的笼子里,那时路路还小,在家里养着,狗中豪宅还未建立。当然,就算建立了它也住不进去,这也算是大块头的烦恼了。记得那时候乖乖一点也不乖,总是冲着我们大叫,于是我们也从院子里捡起土块回击,于是它又更加凶猛地冲我们大叫,于是我们又更加密集地“炮轰”……于是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休战了。后来,我们和乖乖变得异常亲密。乖乖的独立性很强,自律性也很强。自从在姥姥家度过了磨合期后,乖乖就从笼子里出来了,不管冬天夏天,乖乖都是放养的。
院子里的蔬菜水果乖乖一下也不动。彼时路路已经搬进了豪宅,比乖乖小三四圈的它却不消停,总和乖乖过不去。乖乖总是很让着它,只是偶尔发发脾气,不轻不重地咬它几口。总的来讲,这俩家伙处的还是比较和谐的。
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小学二三年级,每天早上妈妈都会拿摩托车送我上学。每天我和乖乖一起出门。乖乖跑的非常快,摩托车挂四档都追不上它。有时中午放学回家,还能在垃圾堆上看到它和它的狗友在玩耍、觅食。
乖乖也很爱去草原上玩耍。与路路相比,那是极为省心。有时候我们回去都不用喊它(有时候找不到它也是一方面原因),乖乖自己玩够了就能找回家去。
对了,乖乖是一位母亲。姥姥家养的狗绝大部分是母狗,可产下幼崽的,只有乖乖和笨笨的娘。我记得有一天,姥爷突然对我们说,乖乖肚子里有小狗了。我们很兴奋。姥爷还把兔子们移到笼子里,把养兔子的玻璃箱空出来给乖乖住。某天早上,我被狗叫声、说话声和细细的、尖尖的幼崽啼哭的声音惊醒,连忙急急地穿好衣裳,胡乱地洗漱一番就冲出门去,、。果然,乖乖产仔了。一向温顺的乖乖变得凶起来,除了姥姥姥爷,只要一有人靠近它,他就会作护食状,瞪着眼睛低吼。那刚出生的小狗共有两只,好像是一黑一黄,眼睛还没有睁开,吱哇乱叫地往窝外爬。它们每次爬出窝外,乖乖居然不管(乖乖这妈当的,真是)。还是姥爷怕小狗冻死,每次都用用脚尖把小狗勾回窝去。
当时,姥姥家已经有了乖乖,路路和花花三条狗了。于是,乖乖的两个孩子就都被送给了邻居。现在想来,当初未留下乖乖的血脉,真是一件憾事。
乖乖是一条很聪明的狗。姥姥家养过的所有狗中,它是唯一会作揖的。身子往前一挺,后腿使劲不动,前腿蹬地跃起,大半个身子悬空,两只前爪掌心相对,前肢上下摇摆。每次能作两三个揖,有时平衡掌握好了,能作四五个。
可惜,天妒英才。聪明的乖乖竟未得善终。乖乖误食了沾有老鼠药的食物,等我们发现时,已无力回天。我想,乖乖一定走得很痛苦。整整一夜。第二天,姥爷在清晨去看乖乖时,发现它的尸身尚带余温。一夜,未曾闻得悲鸣。我记得乖乖最后的样子,只有前日黄昏,乖乖躺在路路的窝旁,两肋急速起落。
姥爷把乖乖拉到大草原上,挖了坑埋掉了它。我当时年岁较小,不懂事,没有跟着去。现在,找也找不到了。
原乖乖安息。
花花
花花是和乖乖、路路同一时期的。只不过,来的时间很短。
花花是条白色长毛狗,毛长的几乎都把眼睛挡住了,也不晓得它平时是怎么看路的。其外形,好似被放大了三倍的雪纳瑞。至于花花的来源,好像是邻居家不想要了,就把它送给我们了。名字也是它从邻居家带来的。后来,似乎邻居又想花花了,姥姥就把花花又送回去了。
由于花花待的时间短,也就没什么事迹好说了。我只记得一个画面:冬天,土地尚未上冻,露着一片浅黄。路路,乖乖和花花在土地上玩儿。
点点
我忘了点点是怎么来的、来的时候是多大了,只记得它的外形:小脑袋灰灰的,身子黑白相间。小的时候,毛还挺短,长大了,毛就变得长且蓬松了,一大团。跑过来的时候,就像一团棉花糖跑过来了。
我记得,点点只被链子栓了很短一段时间,之后的时光一直都是在院子里欢跑的。点点的事迹我记得不多,唯有两件我记得很清楚。点点胆子很小,每次受到惊吓时,就会小便失禁。我们发现了,于是就追着它满院子跑,把它逼到角落里,看着它瑟瑟发抖地尿在地上,以此取乐。这是第一件;有一次过年期间,我们把点燃的插炮扔在它身上。虽然爆炸的威力不大,但炮呲出的火花却燎了一大片毛。点点在受惊的同时也变得丑了。这是第二件。这两件事都是我在伤害它,我对此感到抱歉,我很后悔。点点作为一只狗,它对得起我;我作为一个人,我对不起它。
点点对我们很好,我们也很喜欢点点。但是,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也能害死狗。点点从未出过门,它一定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终于有一次,它钻了姥姥姥爷没有关上院门的空子,溜了出去。这是点点第一次出去,也是最后一次。它丢了,它找不回家了。
希望有好心人可以收留它。
熊熊
熊熊和点点在同一时期。两只小狗的感情很好,住在一个窝中。对,就是那栋豪宅。熊熊是一只纯白的小狗,毛又软又顺。我很喜欢把它抱在怀里,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很乖巧。
然而,聪明的乖乖未得善终,乖乖的熊熊也同样如此。在点点丢了后不久,熊熊病了。它的毛色暗淡,身体消瘦了一圈,眼角堆积了很多黄色的分泌物。熊熊在窝前趴着,不动,不叫,不吃,只是偶尔喝点水,就这样直到咽气。
当时我还比较小,家人不让我接近病了的熊熊。我当时很听话,现在很后悔。我多想在那时走到熊熊的身边,摸摸它的头。
很想很想。
逗逗
逗逗与点点、熊熊是同一时期的,但孰先孰后,我不记得了。逗逗是邻居旗姥姥家的,原先也在姥姥家呆过一段时间,是在乖乖离开后来的。它与路路关系平平淡淡,互不侵犯而已,但对我们不太友好。想来,应该是到了新环境不适应。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逗逗又回去了。再后来,它又来了。于是,定居了。
“逗逗”这个名字,读音是这样的,至于到底是什么字,我其实也不知道。当时有一部知名动画叫《虹猫蓝兔七侠传》,其中有一个神医就叫逗逗,也是一只狗的形象。逗逗无论从毛色还是脸型,都与这个神医很符合,于是我自作主张,在这篇文章中给它安上了这两个字。
我们与逗逗的关系也称不上太好,不过后来我们把它视作了家庭成员,它也认可了我们是它的新主人。有一次逗逗病了,似乎是传染病,家里不敢留它,姥爷狠狠心,把它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放了。过了大约一个月,大姨意外地遇见了它。据大姨说,当时她出院子倒垃圾,看到一只骨瘦嶙峋的黄狗在觅食,身形背影、眉宇之间的神色像极了逗逗。大姨试着叫了一声它的名字。它先是抬头看看,鼻子抽了几下,突然向大姨冲过来,后腿使劲,将大半个身体抬起来,前肢抱住大姨的腿不放,嘴里呜呜地哀鸣。大姨就将它带回了家,养了好些天,最后送回到姥姥家。反正到我见到逗逗时,它已经看不出生过病的痕迹,毛色光亮,活泼可爱,每天早出晚归地玩耍了。都说狗是土命,沾土就活。看逗逗的情况,这话不假。
逗逗的结局,我记不清了,是送人了,还是走丢了。不管是那种情况,我都不太担心,毕竟逗逗经历过野外生存。也许,野外才是它的乐园吧。
月月
月月是姥爷捡回来的。它是一条纯白的板凳狗,也很活泼。虽然路路、熊熊和月月都是纯白的小型犬,但三狗的气质极不相同:路路顽皮中带着一丝楞;熊熊乖巧中带着一份活泼;而月月则是闹腾中带着一丝丝可爱。
与月月同一时期,姥姥家还和一只常来的野猫建立了良好关系,姥姥管它叫咪咪。有一次恰逢野猫产仔,它带着四只小猫在墙头上行走,并跳进院里。月月见了,追着小猫一通狂咬,结果被姥爷看见了,结结实实地挨了顿揍,“嗷呜嗷呜”地惨叫。我们兄弟几个在屋里气得咬牙切齿,真想冲出去把惹月月挨打的小猫们掐死。后来,我们几个将四只小猫抓在一个箱子里,养在厨房,避免了和月月直接接触。四只小猫待到能独立上墙上房的时候,已经死了三只,只剩一只在继续茁壮成长了。每次看到咪咪和它仅存的孩子在墙头走过时,我们又禁不住开始可怜它们了。
大概一两个月之后,月月丢了。月月本来就是姥爷从流浪狗群里带来的,它可能还是不适应束缚诸多的家庭生活吧,才又回归了野外。要是哪一天它还想回来,我们一定会欢迎它的。
笨笨
笨笨与月月产自同一流浪狗群,是姥爷在月月走后又抱回家的。笨笨是一条土黄色的小型犬,长毛,立耳,长嘴,眼珠活泼。笨笨似乎步了月月的后尘,在它母亲死后不久也不知所终。由于笨笨在姥姥家的时间太短,我也长大不少,学校的事情渐渐加多,和笨笨相处的时间就更短了。它应该是我摸过次数最少的一只狗了。
愿笨笨和月月在野外生活的快乐。
笨笨它娘
笨笨被姥爷抱回家后,第二天姥爷又路过那群流浪狗的领地,被笨笨的妈妈发现了。它可能记得是姥爷把它的孩子抱走的,也可能是闻到了姥爷三轮车上笨笨的味道,总之,笨笨它娘就一直跟着姥爷走了很长一段路。于是,姥爷就把笨笨它娘抱到车上,拉回了家。笨笨娘俩儿团聚了。
笨笨它娘和笨笨外形极相似,只是比笨笨大了一圈,毛色灰的发黑。笨笨它娘在姥姥家呆的时间也不长,就在某一天出门遛弯儿时发生了车祸而丧生。我在早上上学时经过了事故路段,在摩托车上远远地看到了躺在地上笨笨,似乎睁着眼在喘息。可气的是,我当时没有认出它来。后来姥爷见到它时,它已经断气了。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它,如果我当时认出了它,没准可以救它。
笨笨它娘早早的就去世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为它起一个名字。不过,某种程度上,它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它在出事之前,生了一窝可爱的小狗崽。一共五只,姥姥留下两只,其余三只不知道是送人了还是扔掉了,我宁愿相信后者。留下的两只后来只存活了一只,它叫花花。
花花
“花花”这个名字不是为了纪念前一只“花花”,而是因为它的毛色,黑白相间,很花。最妙的是它的脑袋,黑黑的,在两眼之间的正在上方竖着的一缕白毛,好像二郎神的天眼。
小家伙很小的时候,母亲就遭遇车祸死了。还好其时它已经断奶,牛奶稀饭足以养活它了。和它同时的的还有一只小花狗,是它的弟弟。可这位狗弟生来就比它的兄弟们小一圈,身形短了几乎有一半,可能是在娘胎抢营养的时候没抢过前四个哥哥。这种小狗崽儿,我们叫它“垫窝的”。可怜的垫窝狗弟艰难地度过了胎儿岁月后,终究没能好运继续,不幸夭折在了幼儿时期。
花花小时候,又胖又小,毛茸茸的,手感奇好。我们总爱把它当优乐美捧在手心。小家伙也不甚害怕,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们。仔细看,还能从它的小眼睛里发现我们自己的倒影呢。花花的身上有一股奶臭味,每次抱完它就得赶紧洗手。我一直很好奇,作为一只嗅觉灵敏的狗,每次它闻自己的时候为什么没被自己熏吐。还好,随着年龄的长大,花花身上的味道逐渐褪去了。
我们兄弟几个都很宠花花。它小时候在院子里放风,被一只路过的大野猫给揍了。当时我们哥儿几个正在吃饭,听到花花的嚎叫声后,立刻扔下饭碗冲出去,恰巧看到这一幕。于是,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抄起身边的能使的家伙,以最快的速度对那只猫进行围剿。那猫估计没想到这小狗崽儿后台这么硬,略一迟疑,便打平尾巴,缩起毛发,撒开四肢,以“之”字形从我们尚未合拢的包围圈中逃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越过了墙。鉴于花花日后有猫必咬的表现,我们一直认为是这次时间留下的阴影。花花可真是个小心眼儿。
花花的性子属于那种闹腾型的,所以这注定了它与铁链有缘。花花是比较惨的,自从它搬到豪宅后,姥爷一方面嫌他闹腾,另一方面也怕它再跑丢了,于是决定对它实施终身监禁——不论春夏秋冬都拴着它。而且姥爷年纪也大了,所以花花自从出生就没有洗过澡。不过就算这样,我们也从未嫌弃过它。花花过不来,那我们就过去:花花身上脏,我们就多洗一回手。每次我们去姥姥家,花花都会狂吠。可我们知道,那是在欢迎我们哩!看那尾巴,都快摇成一朵花儿了。眼里闪着兴奋和渴望的光。我们向它一路走去,它的吠声一路低下去,最后变为亲热的呜咽。每次它都会早早的抬起身子,后腿支地,前肢向前伸,好像要拥抱我们。这时我们就会快走几步,让它的小爪子搭在我们的腿上。接着我们会摸摸它的头,可它总是不老实,不是要舔我们的手,就是喷我们一手混合着口水的鼻涕。每次离开它的时候,花花总是会撒娇似的呜咽,眼里满是不舍与留恋,目送着我们,知道我们进屋或出去。虽然每次摸完它我们都得洗手,裤子上还会印上泥土色的臭臭的两朵小梅花,但我们仍然每次都要去陪它玩会儿。毕竟,花花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这样一直持续了很多年。我还计划着在某次回姥姥家的时候,给它洗个澡——有好多次我看到它痒得呜咽,砖墙上来回地蹭;然后给它买一个狗绳,牵着它上街遛一遛;再给它整理整理狗窝。但有些事是不能光计划的。去年冬天,姥姥搬进了楼房,从此不需要看家的狗,也不再养狗了。花花也被送往乡下友人家。于是,我的计划终究没有实现。
在乡下的花花,吃的好吗?住的好吗?还会有人摸它的头吗?弄脏了别人的裤子和手,人家会嫌弃它、揍它吗?它想我们吗?
我一定会去看它的。只要我不死,它不死。
作者的话
突然发现,狗狗的名字大部分都是叠字:鹿鹿、路路、乖乖、花花、点点、逗逗、熊熊、月月、笨笨、花花。虽然很土,但是很亲。
感谢那些可爱的狗狗们,陪我们度过了快乐的幼年,童年,少年,青年时光。希望那些曾在姥姥家生活过的狗伙伴们,在天堂或人间过的开心。你们曾经的主人,永远的伙伴,一直记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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