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走了,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当他真的走了,我还是非常的悲痛,而且非常悲痛的有很多人。
大侄子比我小五岁多一些,今年六十五另两个月,去年秋后,因发现脖子里长了几个疙瘩到太康县医院检查,发现是得了肺癌,而且是晚期,而且已扩散,脖子上的疙瘩就是癌细胞扩散到淋巴里引起的。虽然当时就转入省郑大一附院,但我们也预料到,他的病治愈的可能性很小,在世的日子也不多了。从那时起,我们所有的亲人都进入了灰暗的日子,心整天在半空中悬着。
我的大侄子是我大哥的大儿子。
我兄弟四人,我排行老三。我大哥于一九六六年春天,在他三十二岁的时候,因得肾炎离世,给我才三十岁的嫂子撇下了三男一女四个孩子。那年我十七岁,正在开封高中上学,我二哥在太原重机学院上学。一九六八底,我从学校返乡务农。一九六九年,我二哥分到天津某厂上班。
我回到家不久的一天,我嫂子的娘家爹对我说,表侄,以后你要对你嫂子多加照顾,如果她顶不住困难一拍屁股再嫁人了,她的四个孩子就扔给了你。虽然你才二十岁,比你大侄子只大五岁多一点,但你爹有长年病(气管炎),你二哥不在家,责任应落在你头上。
当时,我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说,我有什么能力照顾我嫂子及四个孩子呢?我从小上学没有劳动能力,父亲有病我身体也有病(肝炎,肝大三公分),我娘又不在劳动力,我弟弟也才比我大侄子大一岁,我们家的日子也过得相当紧吧。
我回乡三个多月就结了婚,我妻子比我大三岁,会裁缝,又通情达理。她替代了我沒少照顾我嫂子,帮她做了不少衣服,使我嫂子腾出了不少时间在队里劳动挣工分。给社员做衣服剩下的较大一些的碎布,拼凑拼凑给四个孩孑做顶帽子。在那种情况下,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一年以后,我被抽到大队小学当老师教五年级毕业班,因初中几年沒有招生,加上农村孩子上学晚,毕业班的学生都十七八岁了,我弟弟(十八岁)和大侄子(十七岁)也是这班的学生,我就对他们格外关照和严格要求。
七五年,我被抽到公社文教办当办公室主任,在我的运作下,让二侄子三侄子上了高中。
七七年,我被公社党委从文教上抽出来,回到大队当大队会计,有了更好的照顾我嫂子一家的机会。我向大队提议,让我大侄子当了生产队长。从那年起,每年春季的救灾粮,我都会从大队留的机动数里给她们几百斤,让他们度春荒。因为我当了大队干部的影响力,三个侄儿都先后订了婚娶上了媳妇,………凡是我能为他们帮上忙的事,我就尽最力去帮。
有一份付出,就有一份回报,甚至几倍的回报。先后长大成家的三个侄儿,对我家也给了很多帮助,特别是农村联产承包制以后。因为我身体不太好,很多重体力活技术农业活不会干,三个侄儿,特别是大侄儿帮我干了不少,譬如犁地耙地播种打场。
十五年前,我们老两口到了儿子工作的登封居住,我曾多次给我的孩子说,你大哥沒少帮助我们,你们永远不要忘了你们的大哥,永远要感谢他,尊重他,维护他在我们这一大家族中的威信。我的大侄子好喝酒,我的三个孩子,每逢有事回家,除了象给其他亲属置买一样的礼品外,都会给他另买一件五百元以上一件的白酒,使他非常的高兴。
可以说,我虽然只比他大五岁,关系不象叔侄,倒如父子。他对我也一直很尊敬很孝顺,我说什么他都听。每次回家,都给很多农副产品让带着。
三年前的初秋,我家的院墙后墙被雨水冲塌了,他来电话告诉了我,我说等秋后农闲了再垒。秋后一天,我打电话告诉他,要回去垒墙。当到了家里时,他已经买好了沙子水泥,找好了人员在垒着,而且一切费用都不让我出。自己的儿子也只能这样了吧。
我的大侄子是个水泥匠头,我村的大部分房屋都是他们一班盖的。他还是一个焗掌(我们那里称厨师老师为焗掌),很多人家有了红白大事,都会请他做饭。他还是我们大队的一名电工,家家安装电器设备都要请他。他还会修理机器,谁家的机器出了毛病,也请他去修理。人们都称他是百事通。
他还是我们村一个红白大事的管事人。
他精力充沛,他乐于助人,因此,他在村民中有一个好口碑。
十三年前,由于我弟妹来登封为她的儿子看孩子,把高龄的老母亲也接到了登封。去年正月二十七下午五点左右,年近百岁的老母亲突发心脏骤停而仙逝,我打电话告诉了大侄子,让他找人把我家收拾一下。我找了一辆专送过世人的小车,和我弟护送母亲于夜里十一点钟到家时,我大侄子不但把屋子收拾好了,冰棺也找了过来,还有孝布烧纸蜡烛等丧事用得着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甚至鼓乐,请那里人来做饭都联系好了,本应有我操的心他都替我操了。丧事办的头一天晚上,他还在棂棚之下,亲自教授一些年轻的晚辈子怎样叩头行礼,什么样的身份行什么样的礼。他那个热情劲,不但让年轻人感动,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也感动。我的几个侄儿侄女几个孙子孙女以及女婿们说,有这样一个大哥大伯真幸运。
农历的四月二十六,八十三岁的大嫂,也就是大侄儿的母亲,因偏瘫几年卧床不能自理,也撒手归西。我们回到家里,大侄儿正为他母亲葬在何处而发愁。
我的父亲是在一九八五年病逝的,他生前留下话,死后不想被葬在公坟里,公坟里怎样死的人都有,他说他害怕。我们就把父亲葬在了我的责任田中。几年后,责任田重新调整,我们几家的责任田调为其他户,我们与他们登换他们不愿意,认为那地好。后来,他们的两位老人病逝,也埋在了那里,并在我父亲坟前仅十多米。我母亲逝世与父亲合葬,他们并有什么可说,我们还给他们一千元钱作为毁苗的补偿(其实正月里踩了麦苗对产量影响不大)。现在,要把我嫂子(还要把我大哥起回来合葬)葬在我父母坟前是不可能的。进公坟已没了位置,经我当大队干部留的三亩公坟地,后来的干部为了钱卖成了宅子(当然没少受村民漫/骂)。有一户人家买的不到二分地的宅子(根本没法盖房,也是因为有他爷奶的坟才卖的,为保爷奶的坟,而下辈已没了人),上面还有个另外几户的坟头。给那户商量埋在那里,那户张口要六千块钱(他卖时才花四千块钱了)。
听了我侄儿的诉说,我当场表态,让他母亲埋在我的一块方方正正的有半亩的责任田里,而且后边还是他们几家的地,只是比我的地洼。我侄儿非常高兴,我们爷几个到现场看了看,经过商量,先把他母亲葬在北边,闲时拉土把他们的地垫高,然后再把我爷奶,我伯父伯母,我父母,都起过来,坟坟立碑,周围栽小柏树,再里边种上花卉,建一个比较好的现代化的家庭墓院。
这个事情就由我大侄子具体负责。
谁会能想到,我这个精力充沛,从未有得过病,热心助人,雄心勃勃的大侄子,几个月后,竟被查出得了肺癌,而且是晚期。我们知道这个消息,沒有心情不崩溃的。
春节前他在住院及在家休养期间,我和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先后几次去看他,钱也给了他有五千多。但是看到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心里总如刀剜一般。我老伴迷信,总不断的跪在地上为他祈祷,让俺XX好了吧,没有了他,我们这一大家子谁还会操心理事呀。
春节以后,由于疫情不让人们再乱走动,我们也就不能再看他,只能在电话里微信里询问他的情况,他总是说有好转有好转了。农二月的某天夜里三点多钟,他给我发了一条信息,说他想我们了,等疫情过去一定来看我们。我第二天早上看到消息,与老伴一起马上与他通了电话,他说了很多感激我们的话。还说等疫情过去一定来看我们,听到他说大有好转的消息,我们心里很高兴,盼望他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好起来。
河南疫情解封以后,于农历三月十七上午,我和老伴以及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前去他所住的医院去看他,只见他上身肿得很厉害,脖子与头分不出界线。他精神倒很好,看到我们激动的不停说话,但却发不出声音,我把耳朵贴在他的嘴上,只听到一句:“叔,看的晚了,活不了几年了。"而我差点哭出来,心里说:“我的乖呀,看你这个样子,是活不了几天了。"
那天,我要留下来看护他,侄媳妇和两个孙子不让,说我也七十多岁了,身体也不好,由他们几个看着就行。
我们回到登封后,我每天给大孙子打一个电话,问他爸一天的情况,得到的消息是与昨天一样。
十九那天下午五点,我又给大孙子打电话,得到的消息是,他爸刚刚还喝了小半碗甜面汤。
二十早上六点钟我还未起床,大孙子给我打电话,说他爸已经走了。我说昨天下午不还喝小半碗甜汤吗?他说,自喝了那小半碗甜汤后,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了,就赶紧把他拉回家了,到家穿上衣服就断了气。
虽在意料中,听到他真的走了,还是十分悲痛。
从去年正月二十七,我们连续失去了三位亲人,我母亲我大嫂虽然已经高寿,我们也不想让她们离我们而去。我大侄子才六十五岁多一点就这样走了,而且他还是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中流砥柱,我们的悲痛是无法形容。
我们都提前回去参加办理我大侄子的丧事。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所有大队干部和乡亲都参加了他的葬礼。一个管多年红白事的老叔对我说,一个人,不管是当官的,还是普通老百姓,只要死后,有很多人为他的死感到惋惜,他有很多事被人怀念,他这个人在世上作好事多就活得就值。如果死后,人们说,那个人可死了,就说明那个人在世上作坏事多,活得不值。你大侄子属于使人惋惜被人怀念的人。
从大侄子走的那一天开始,就想写点东西。因为心情一直不好,再加上大侄子有很多事可写而无从下手,一直没有写成。昨天,是大侄子的一七日子,随便写这么些,以表对大侄子的悼念。
愿大侄子在天堂一路走好,在那里,用你的孝心和勤劳,照顾好你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