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庶民何为?
你我皆庶民,庶民何其多?智者有为,圣哲自为,所以,“庶民何为”这个令人生厌的问题,我们怎能不直面以对?!
据说,人类与黑猩猩的基因相似度高达99%——余下的1%居然决定了如此天壤之别的差异,实在令人惊异!为了言说的方便,我们将人类与黑猩猩共同拥有的99%的基因用字母A表示,余下的1%的基因,黑猩猩的用字母B表示,人类的用字母B′表示。
是的,成人与成年黑猩猩的巨大差异,严格意义上讲,就是由看似可有可无、仅仅占到1%的B和B′所决定。不过,B型基因与A型基因可能具有本质的差异:A型基因是确定的,它表现为“先天的本能”;而B型基因却更多的意味着一种 “后天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的大小通过社会性(后天社会化的互动)逐步显现出来;所以,对于人类和黑猩猩的B型基因而言,起点处是相似的——都可以进行社会化互动(在许多高等哺乳动物中都可以见到类似的现象);但是,社会化过程以及由此过程所直接决定的社会化成果的差异却是显而易见的:黑猩猩通过社会化互动(由B),仅仅只能习得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和最初级的情感表达;但是,人类的婴儿由B′基因决定的社会化互动,不仅可以习得基本生存技能和初级情感表达,而且可以发展出高级情感的倾向与能力。3岁左右的儿童有一个“黑猩猩期”,在此阶段,儿童具有与成年黑猩猩基本相似的情感表达能力和认知发展水平;不过,通过优良的社会化互动,儿童的情感表达能力和认知发展水平都可以得到持续提升,但黑猩猩却不能——科学家做过大量的实验,给予小黑猩猩同等优良的“教育”,它们仍然只能“成为黑猩猩”,而不能“成为人”。但是,反过来,也有大量现象表明:“狼孩”(出生即由“狼妈妈”抚养长大,意指儿童生存环境的贫瘠与恶劣)也不能发展出高级情感(当然更不可能发展出高级认知能力)。鲁迅笔下的“闰土们”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静态贫瘠的社会生活环境,使得闰土并不缺少儿童应有的纯真、快乐与舒展,然而,慢慢地,他们的生命发展却几乎停滞了,怎一个可悲可叹的“呆滞”!(在今日中国,我们也可以从很多“留守儿童”的身上,发现了极其类似的现象!)这些现象表明,人类的B′基因虽然可以促使人类儿童的社会化发展方面不同于黑猩猩,但是,这种社会化整体仍然表现出“被动性”的特点。
那么,基本相似的社会化环境,人类的情感和认知发展水平是否完全一致呢?在情感和认知发展道路上,人类是否都愿意持续地勇猛精进呢?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个现象也许表明:人类的基因B′可能仍然非常非常复杂,甚至同样存在着一个“99%与1%”的现象——对于全体人类而言,B′基因的99%也许是“相同的”(不妨用字母C表示),而它的1%(不妨用字母C′表示)却可能完全不同!试想一下我们的远古祖先,当柔弱的原始生命力遭遇强悍到无与伦比的天地宇宙时,最正常的表现,不过就是像黑猩猩一样陷于彻底的战栗与恐怖之中;但是,总会有人率先站出来命名神山、神水、神树和神帝,在自己渺小柔弱的生命与强大的神性神力之间,建立某种神秘的链接,从而获得一种源源不断地神性的力量,并最终超越了最初的“战栗与恐怖”,让人类看似柔弱的“自我”破天荒地得以显现和安顿!沿着历史长河继续漫溯,我们还会发现:当获得狩猎或者耕种的大丰收,或者赢得最艰苦的战争之胜利,最正常的表现,不过是像黑猩猩一样用最朴拙的肢体动作、最简单的嘶吼,表达“婴儿般纯净”的快乐与喜悦;但是,也总会有人“标新立异”:用更复杂的舞蹈、更婉转的音乐、更抽象的绘画、更跌宕起伏的故事,直至更加华丽灿然的诗歌与戏剧,表达他们更深沉更强烈的快乐、喜悦、神圣和荣耀!
如此一来,我们对“社会性”的理解和领悟就会大不相同:多少人只不过是被动的社会化的“受造物”;而特立独行的少数人则在良性的社会化过程中,既“受造于社会”,又总是创造性地表达自我对历史文化和天地宇宙的理解与洞察——更加高级的“自我意识”就是这样伴随着情感和认知的发展而逐步发展起来的。所以说,如果基因B′和B意味着人类与其“表兄弟”黑猩猩之间的差异,那么,基因C′与C则意味着自我意识“觉醒的人”与自我意识“尚未完全苏醒的人”之间的差异。
那么,自我意识觉醒的人是否必然意味着已经具备人之为人所特有的、以自我抉择为表征的“高级德性”呢?显然,伴随着自我意识地觉醒,或者说伴随着情感与认知水平的发展过程,潜藏着“德性的种子”得以萌芽的可能性;不过,二者之间可能并不具备逻辑上的必然性;这是因为,相对于人之为生物的生物性而言,自我抉择之德性离生物之基础实在是过于遥远、过于抽象了!君不见,在类人猿和黑猩猩等高等哺乳动物中,初级情感表达和基本生存技能的习得几乎是“普遍的现象”;而且,在鸟类甚至更为低等的动物中,“慈爱”(母慈)现象都是非常普遍的,而唯独逆向的“子孝”现象却只有在人类生活中才得以见到——事实上,不同的文化传统仍然表现出较大的差异,而即便是几乎完全相同的文化环境,差异也可能非常巨大;这进一步表明,作为“孝”这种德性,并非是先天的,而是后天以文化之和自我抉择的结果。
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表明:人类的基因C′可能也是非常非常复杂的,甚至同样也存在着一个“99%与1%”的现象——对于“自我意识已经觉醒的人”而言,C′基因的99%也许是“相同的”(不妨用字母D表示),而它的1%(不妨用字母D′表示)却可能完全不同!
这样一来,我们就梳理出来一个有关人性发展的新的 “基因序列”:
在上图中,A代指人类与黑猩猩相同的、99%的那部分基因;基因B′(=C+ C′)决定了人类(相对于黑猩猩而言)具有发展出虽然被动、但却明显更加高级的情感表达和社会化互动的倾向性;基因C′ (=D+ D′)决定了人类具有发展出主动的、更加高级的自我意识(以情感表达和认知水平为表征)的倾向性;基因D′决定了人类具有发展出以自我抉择为特征的、高级德性的倾向性。
以上的论述,只想表达一个结论:人类的基因A完全由遗传物质所决定(与黑猩猩一样),而基因B′可能只是主要的部分(也许占到99%)由遗传物质所决定——特别是C′和D′则几乎不由遗传物质所决定,而完全是后天生成的:只有在最良好的社会化互动中,才有可能表现出来——它并非是生而有之的“必然性”,而是文而化之的“可能性”!
不要奢望依靠自然进化的力量,将C′和D′刻写在我们的双螺旋结构里,因为,宇宙进化的历程告诉我们,基因序列哪怕最微小的突破,也可能至少需要万年以上的演化!
更不要奢望依靠先进发达的科学技术,将C′和D′以某种生物芯片的方式直接植进我们的大脑,如果这样,“超人”必将诞生,而我们每一个人必将沦为它的低贱的奴隶,无一例外!
所以,生而为人,我们必得通过自身的努力,与环境进行最良好的互动,从而成为人之为人的人,而不是黑猩猩!
智者有为,圣哲自为,以上文字实乃庶民之思:庶民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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