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手工――毽子

一个阿姨来买毽子，我家没有，跟在她后面的小孙女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阿姨叹气：“怎么办呢？跑了几家店都没有”。

我说：“那就不要跑了，回家给她做一个。”

阿姨：“做是会做的，就是没有鸡毛啊。”

我无语，这倒也是。但做毽子非要用鸡毛吗？做毽子的材料多了去了，大概她没想到吧？我小时候就做过多种。

起初是布毽子。布是母亲做鞋用的旧布，挑出那些约有二十来公分长的零碎布头，用剪刀剪成根根条状，齐齐码好后，拦腰扎牢，就成一个毽子。记得那时还不会踢毽子，总是要在毽子腰上系根棉线，一头用手拎着，一头用脚去踢，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这样的毽子得偷偷地做，做好后还得偷偷地玩，不能让母亲看见。否则，定会遭来痛骂和痛打。

布毽子不易，纸毽子相对稍好一点。然而纸也不好找，一般人家的废纸和废布一样是不肯浪费的，都被收作他用――上厕所擦屁股。像我家那时，姊妹虽多，有的上了学，有的还没上，纸张更是少得很。

不过父亲那里纸多，他有好多书，都锁在一个高低橱里，那是动不得的，这我知道，但他带回家批改的学生作业里，可以从中偷出一两本练习簿来，用剪刀小心地撬掉中间的订书针，再把纸张的两边都剪成梳齿状，中间留一小段不剪，去造房子人家用剩的砂石堆里找一块小小薄薄的石子片，包纸张的中间一层层卷起来，沿石片部对折合拢，再齐石片部用线扎牢，也是一个很好的毽子。唯一不足的是，纸张易破，纸毽子踢着踢着就破了，玩不长久。

一次和玩伴去地里拾猪草，玩伴指着田头边的蚕豆叶子对我说，这个也能吃的，她妈妈摘回家炒过一碗菜呢。我便也摘了一些放在篮子里。回走的路上，我一手挎着蓝子，一手抓着相连的两片蚕豆叶子细看，想象着它炒成菜后是什么味道。

然而看着看着，就觉得它的形状好像兔子的耳朵，又像“丫”字的上半部分。我把许多片这样相连的蚕豆叶子叠在一起，用根草捆扎凹叉处。咦，这不也是一个毽子吗？所以后来又做过几次蚕豆叶毽子。但都不经踢，太容易烂了。

当玩伴中第一个人拥有鸡毛毽子的时候，引起了不小地轰动，比穿了新衣裳让人羡慕。也不知他的鸡毽子是哪来的，反正人人都巴结他。我因为嘴笨，想巴结却不知怎么去巴结，所以总是碰不到那个毽子。

但有一次，他主动找到了我，让我替他写作业，代价是我可以玩到他的鸡毛毽子。我当然高兴啦，鸡毛毽子就是比普通毽子好玩，不光是美观，而且弹跳性好，又结卖经踢。我一边把玩，也一边暗下决心――一定要做一个！

我的这个想法很快付诸行动，开始寻找鸡毛。先在自家鸡窝里寻，不够又去别家的鸡窝边找，七凑八凑，总算聚很多了，再去找铜钱。那时铜钱亦是好找，玩伴当中几乎家家都能找出几枚。像我家那时我妈就把它收在一个带把的瓷茶壶里，姊妹们经常翻出来玩。没铜钱也好办，替同学打扫一次教室就能换得一枚。

我把那铜钱缝到一块布里，剪去多余的布片，用针线从铜钱眼里穿过去，把根根鸡毛钉牢在其上。因为鸡毛都是捡的母鸡毛，又短又不好看，偏又被钉得歪七斜八，所以那个毽子虽然也可以踢着玩，但是太丑了，丑陋无比，像个丑八怪。

不得已，我又给那人写了一次作业，又换得一次键子来玩。这回我把他的毽子和我的毽子好好地比较了一下，我发现我的毽子不只是不好看，搞不懂的是每踢一下它，它都斜着野蹦，不是垂直向上弹跳，像水滴到石头上水珠四测的那种蹦。而他的毽子不仅是毛色鲜艳的公鸡毛，钉得也十分好看，根根竖在底片上，用脚一踢，便很听话地向上弹跳。

这真是令人疑惑！为了让我的毽子也好看点，我扯了根线把歪七斜八的鸡毛根部缠靠拢，使其尽量也站起来。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毽子不再野蹦，而是向上弹了，虽然弹跳得不高，但总归向上了。当时因为年龄小，怎么也搞不明白，现在想来，那大概是鸡毛四两拨千斤的力量。

后来，我决定重新做一个新鸡毛毽子，用公鸡毛做。然漂亮的公鸡毛是很难找的，除非碰到家里正好杀公鸡。可是那时的公鸡哪是那么随便吃的？除非过年。唯一的办法只有抓住一只拔。但拔也要偷偷地拔，不能让大小知道。

我想尽了办法，每天放学回家都去喂鸡，把谷子撒在脚下，期望鸡们来吃时好一脚踩住一只公鸡。但公鸡不似母鸡，太灵敏，警惕性又高，几次都让它逃脱。最后姊妹们合作，总算抓着了一只。

这次做毽子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我把鸡毛的根部齐齐用针线穿好扎好，再用一小块布包裹着钉牢，最后竖直钉牢在钱眼的中央，才真正像个毽子。

某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和姊妹们在门前踢毽子，母亲也正好休息，边晒太阳边纳鞋底。平常很少顾及关注到我们的她，那天多看了我们几眼。也不知是被哪根神经触了下，她突然举起鞋底向我们挥打过来：“我尽生些没出息的，把字都给踢光了……”

我们惊得四散而逃。

小时候的手工――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