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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天子,也只是我的儿子——明光宗朱常洛和他的母亲王恭妃

纵使天子,也只是我的儿子——明光宗朱常洛和他的母亲王恭妃

作者: 李端云 | 来源:发表于2017-10-15 15:24 被阅读433次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明神宗朱翊钧逝世,同年八月一日,长子朱常洛登基继位,定年号为泰昌。

    朱常洛是万历年间著名的“国本之争”的主角,经历了漫长的挫折与等待,终于坐上了至尊宝座,似乎是守得云开见日出。

    可谁也不曾想,这个位置还不曾坐热,九月初一,明光宗朱常洛在宫中逝世。

    因此,他也多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一月天子。

    尽管在位时间短,但他的话题性不逊色于明朝任何一位君王。有“国本之争”,明末三大案:“梃击案”、“妖书案”和要了他性命的“红丹案”,还有因他而兴起后来无限壮大甚至影响国家朝局的东林党派。而他本人继任后的表现也可圈可点,解除了父亲一些祸国殃民的政策,开始填充空缺已久的官位。

    或许,这些才是打开一位古代帝王的正确方式,解读他的生平和政绩,评判他的功过是非。

    可是,作为一位母亲,今天我想也谈一谈他的母亲,一位在深宫之中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苦命女子。

    让我们效仿其他史书,称她为王恭妃吧,因为这是她诞下皇子登上历史舞台以后使用最长的封号。

    王恭妃画像

    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王恭妃出生于一个下级军官的家庭,待到及笙之年,美貌异常。万历初年(1578年),她作为民间选美的佼佼者被送入宫廷。后来,虽未能选作嫔妃,但由于过人的姿色被选派去慈宁宫侍奉明神宗朱翊钧的生母李太后。

    这便开启了她一生的悲剧。三年后,明神宗在这里偶遇她,或许是有感于她绝色的容颜,一时兴起朝宠幸了她。神宗不过是一时荷尔蒙升高,事后边忘了个精光,但王宫女却怀孕了。

    这将是神宗的第一个孩子,作为准奶奶,李太后格外高兴。可神宗却嫌弃王宫女的出身,不想认账,坚决否认。直到太后搬出记录他日常的《起居录》,他才勉强将王宫女纳入后宫。

    一段并非你情我愿的姻缘,迫于舆论的重压,勉强绑在一起。尚未开始,这段缘便奠定了悲凉的基础。

    万历十年(1582年)六月,宫女王氏进封为王恭妃,八月,生下庶长子朱常洛。

    按照电视剧中惯有的情节,应该母凭子贵,从此王恭妃开启灿烂的人生。可现实生活不是演戏,即便古代也是如此。皇帝不喜欢她,顺带着也不喜欢她的儿子。

    明神宗喜欢的人是郑妃,郑妃为人活泼,巧笑嫣然,敢和神宗公然地开玩笑。和宫中其他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嫔妃很不一样,神宗对她情有独钟。

    万历十四年(1586年),郑妃也生下了皇子——皇三子朱常洵。神宗喜出望外,火速进封郑妃为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并且,一个想法在万历的脑海里形成了:忽略皇长子,直接立朱常洵为太子。

    这与大明王朝祖宗立嗣的规矩是违背的,得到了满朝官员和太后的反对。但神宗却坚持己见,与群臣苦苦争斗了十余年。

    他越发不待见王恭妃,对她视而不见,任凭郑贵妃无情地奚落嘲笑她。

    直到万历二十一年,才在臣下的苦苦劝谏下,才让13岁的朱常洛接受教育。臣子说: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开始接受教育了,可是皇长子却连大字都不认识,这也太不像话了!

    对不缺儿子的皇帝而言,朱常洛不过是一次错误后的附属品,还是他心爱儿子(朱常洵)立储路上的绊脚石,碍眼得很。可是,对于母亲王恭妃,这是她最宝贵的儿子,是可以用生命去捍卫和守护的存在。

    一直以来,她都让儿子和自己共同起居,时刻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朱常洛13岁那年,郑贵妃指责他行为不检点,时常与宫女厮混。神宗命近侍前去质问,王恭妃哭诉道:十余年不敢让儿子远离自己,怕的就是有这样的日子。污蔑之言不攻自破,王恭妃用微弱的力量保全了儿子。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持续了十余年关于立谁为太子的“国本之争”终于落下帷幕,神宗最终未能战胜群臣与太后,于这一年的十月正式册封朱常洛为太子。

    封号给了,但王恭妃母子的生活依旧凄惨。册封太子的时候,朱常洵被一并封为福王。作为亲王,他的待遇和府邸远远超过了太子。而王恭妃也没有得到晋升,反而如同被遗忘一般禁足于景阳宫,甚至往后的十年都未能见儿子一面。

    君王的无情、郑贵妃的奚落、生活的困苦这都不算什么,可不让母亲见儿子,是世间最残忍的刑罚。史书上记载,王恭妃日日哭泣、以泪洗面,哭瞎了眼睛。

    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朱常洛的儿子——皇长孙朱由校出世,神宗才在众人的请求之下勉强晋升王恭妃为皇贵妃。当然,这一次,依然只是一个形式,除了称谓,什么都没有改变。

    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九月,王恭妃病危,在神宗的允许下朱常洛才得以进到景阳宫探望母亲。

    作为母亲,临终前终于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此时的朱常洛年近30,也有了自己的儿子。王恭妃感到欣慰且满足,她拉住儿子的衣角,微笑着道:“儿长大如此,我死何恨。”

    过去的种种都不值一提,自己所受的苦难都如过眼云烟,只要可以见到儿子,只要儿子长大成人,那么她这一生有什么值得悔恨呢?

    她走了,没有遗憾,满足地离开了这个困住了她近四十年的深宫牢笼,终于获得了自由。

    尽管,关于她的后事,神宗一如即往的马虎,要用非常不合理的方式——参照未生育子女的普通嫔妃——来下葬,让她的遗体不能及时入土,在凄冷的宫殿中一放再放,几近腐烂。

    活着都不曾在意,那么死后,她更无感觉。对于这位无情的,命运强加给她的夫君,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明光宗朱常洛继位后,立马着手的事情就包括对母亲的追念,母亲对自己的恩情此生难忘,生前对其种种不公无能为力,现如今至少可以为她正名。

    可是,没等到追忆仪式举行的那一日,朱常洛便先倒下了。他接受了郑贵妃进献的八位美女,可能为了增加威力还使用了宫廷中盛行的春药。从前,温饱都成问题,一转眼仙福无边。

    可朱常洛却消受不了,长年的困苦生活没有让他拥有健壮的身体,没几天他便病倒了。然后,去寻了个无人知晓的医生服下了神秘地红丹,然后便一命呜呼。

    母亲的追认典礼尚未举行,他便与母亲在另一个世界相会。

    母子终团圆,只是这样的相聚却让人啼笑皆非。当年十三年的昼夜的守护,数十年冷宫凄凉的等候,所有的愿望惟有儿子长大,能有能力保护自己。

    终于长大,终于成为皇帝,终于不用再受任何人的闲气,可是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此生。

    可怜天下母亲,可叹此等痴儿!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九月一日,明光宗逝世,其子朱由校继位,并继承父亲的遗诏,正式追封自己的祖母王恭妃为孝靖皇太后。

    历史终于还给这位苦命的女子该有的名分。这一次,不再只是一个虚名,只是,又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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