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总是加班疏于好好生活,当我觉得日子糙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给自己冲一泡茶。
教我泡茶的人是小惠,如今在两千公里外的厦门,她在北京那一年,是我过得最滋润的一段日子。
小惠从小在茶山长大,是个设计师,穿麻布长裙带木戒指。当时正在过自己的gapyear,在云南的一个小镇呆了半年刚刚到北京,逛书店时稀里糊涂被老板捡了来,成了同事,再后来变成了室友,每天24小时在一起。
她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中最“讲究”的。
在北京的那一年,她从来没喝过北京的水,说有一种怪味儿。只能买瓶装水或者用来泡茶,还要心疼糟蹋了茶叶。“不一样的水泡出来的茶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至少半年后才尝得出来,当时只带着讶异当做“定理”记下了。
换做更年轻时的我,也许会觉得有点矫情。但眼前人是从小泡在山泉和茶汤里长大的啊,这让我想起了豌豆公主。
哪怕是用自来水泡出的茶,她隔着氯味儿也能一下子从几杯单枞里辨出哪杯是蜜兰香,哪杯是芝兰香,哪个是橄榄碳焙的,哪个用的是荔枝火,简直神奇。我那时在学古琴,三千的练习琴和三万的大师琴在我的耳朵听来没什么区别,真是绝望。
好在还有好吃的和书。
那时五六点就下班了,我们常常在回家路上买些猪蹄儿、豆皮、鸡蛋,加上她妈妈从福建寄来的笋干,吃完晚饭一起放砂锅里咕嘟咕嘟卤起来。她是主厨,我主要负责打下手和吃
卤好得晚上十点多,冬天的夜又冷又长,可吃着卤肉卤蛋喝着茶聊着汪曾祺和吴念真,一不小心就到半夜了。
后来,她回厦门,在一个有凤凰花的巷子里开了一间小小的茶室。客人不多,但都是品得出茶滋味那种,也容得了主人一任性就关了店跑茶山去看老婆婆炒青,乖乖等她回来要茶喝。
我结婚的时候她坚持要包办伴手礼,把茶球包成喜糖的样子装进红色小罐子,还有专门设计的小卡片,千里迢迢坐飞机带来参加我的中式婚礼,感动坏了。
现在,偶尔周末有空时我也会喝完茶用剩下茶叶给新室友们煮蛋。给她打下手时学到不少,比如勺子背敲出好看的文理,还有卤鸡蛋一定要放些肉才不会柴。他们说是吃过的最好吃的茶叶蛋。
但还是很难复刻出那样的味道,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茶叶蛋,依旧是小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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