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我今年过年回家结婚,她和你一样高,比我小三岁……”杜若嬉在电话那边皮笑脸地说。
“呵呵,恭喜啊!你真是勇气可嘉,找一位和你一样高的老婆,没有压力吗?”杨灵调侃他道。
“一点儿也不,我就是喜欢身材高挑的女孩,当年其他男孩不敢站在你旁边,只有我每天和你同进同出,而且从来不觉得有压力。”杜若得意洋洋地说。
…………
杨灵和杜若聊了整整一个小时,他们回忆纯真的学生年代,聊聊现状,憧憬未来。每次和杜若聊天,她觉得身体里每寸肌肤到每个细胞都得以放松,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笑或哭,杜若一直都是她忠实的树洞。
挂了电话,杨灵懒懒地躺在床上听歌,脑袋突然被一首熟悉的旋律击中,时光像是被按了后退键一下子回到了他们从前,恍惚中杨灵看到一群少男少女在阳光下奔跑,微笑……
那个时候杨灵刚进入高中,在一群活泼开朗的少女中更像是隐形人,她每天像幽灵般独来独往,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她只不过长得普通了点,背微跎,头发自然卷,沉默寡言,成绩亦不突出,唯一突出的是她的身高,170cm,在50名文科班女生中鹤立鸡群。在南方小城,大部分男生喜欢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没有男生会喜欢她,偶尔谈到她时男生们会集体发出一声惊恐:“恐龙啊”。文科班的男生只有12个,物以稀为贵,风趣幽默的杜若自然成为全班女生最喜欢的男生,没有之一。
其实开学的两个月内他们毫无交集,只是某一天班主任集体调换座位,让沉默寡言的杨灵和风趣幽默的杜若坐同桌。
自从与杜若同桌后,杨灵的座位活动区域突然间门庭若市,下课后许多女同学都来找杜若嬉戏打闹或者找他聊天。上课玲声响起,女生们会神秘兮兮地往杜若的抽屉塞些小零食,然后才急匆匆地往自己的座位跑去。
杜若是个大方的男孩子,他会把那些零食分享给杨灵。一来二去,杨灵很自然地被那些小零食给收买了,他们在某个无聊的数学课中互相写小纸条:
“杜若,当我弟弟吧,你看我长得那么高大,姐会罩着你。”
“不行,当你弟弟多没面子啊,再说我妈已经为我生了一个姐姐。”
“不行也得行,快点叫我姐!”
于是,杜若趋于杨灵的淫威下,被迫叫杨灵为“姐姐”,这一叫就是十年,也许他会叫一辈子。
“姐,这是给你买的牛奶和包子,还热乎着呢,我帮你把风,快点吃!”杜若带着一身寒冷的风雪从教室外面冲进来,他又逃早自习为杨灵买早餐了,实验高中每到吃饭的时候排队排到食堂大门口,晚了只有又冷又硬的窝窝头。
杨灵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她赶紧低下头来啃包子,又香又软,真好吃!
“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杨灵冲杜若灿烂地笑。
“我吃了好多呢。”杜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笑成一弯月亮。
“杜若,我也饿了,你下次也帮我买好不好。”前桌的小美转过身向杜若撒娇。
“你又不是我姐,我只为我姐效劳。”杜若嬉皮笑脸道。
小美气得送杜若一个大大的卫生球,不再睬他。
从此,文科班三班每个人都知道杜若和杨灵是姐弟,他们关系特别好,经常下晚自习后一起回宿舍,一起去吃饭,好到让杜若的女朋友萱萱将杨灵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们经常为了杨灵吵架,只是杨灵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有一天杨灵从厕所里出来,萱萱站在女厕门口,“杨灵,你等一等!”
“什么事?”杨灵讶异地看着萱萱。
“你可以离开杜若吗?我才是他的女朋友,可是我感觉他和你在待一起的时间比我还多。”萱萱眼里写满了无奈与悲伤。
“萱萱,你不要误会,我和他只是姐弟关系,我不会找一个和我一样高的男朋友,这点你放心好了。”杨灵感觉很好笑,没想到萱萱会把她当作情敌,她从来只是把杜若当弟弟看待,最多只是一位可以吐露心声的男闺蜜。
“真的吗?我还以为……”萱萱半信半疑。
“真的,我的理想男友是高大帅气,让我有安全感的男孩子,我只是把他当成小弟弟。”杨灵微笑地说。
这时上课玲声响起,她们俩相视一笑,算是和解,然后一起朝教室飞奔而去。
可是,最终他们还是以分手告终,具体什么原因杜若从来没有提及过,只是听到他平静地说:“姐,我们分手了!”
那样平静的话语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杜若亦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杜若每天为杨灵买早餐,放学陪她回宿舍,放假帮她搬重重的行李,然后将她送上大巴车。
冬天是杨灵最难熬的季节,她从小体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杜若脱掉他带有体温的手套戴在杨灵手上,将自己的厚外套披在杨灵身上,然后将装好热水的杯子给杨灵暧手。那一刻杨灵是感动的,她甚至想:如果杜若长得再高大点就好了。
杨灵是知恩图报的人,她会在杜若上课睡觉时为他把风,考试时自觉地递小抄给他,去逛文具店看到漂亮的文具会买两份,看到杜若喜欢吃的东西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来。
杨灵自己都说不清对杜若是什么感觉,看到他对别的女孩子好心里会怅然若失很久,看到他会不由自主地微笑。可是她有一套标准的择偶对象:高大帅气、有安全感、会打篮球,这些标准杜若都不符合,显然他并不是杨灵喜欢的类型。
青春期就像那天傍晚杨灵躺在学校草坪上看了很久的晚霞,美得让人心醉沉迷,但是过去的总归过去了,不再回来。
一晃就到了毕业季,他们像往常一样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聊很久以后的未来。可是他们没有想过未来要将他们永久的分开,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毕业晚会上,全班同学站在一起合影,他们站在一起,笑得像两个傻逼。没有想到,这一张合影成了他们唯一的合影。
后来,杨灵每当想起青春期有个男孩子没道理地对她好,听她讲一些连自己都觉得无聊的碎碎念,杨灵都会拿出这张合影,直到眼前一片模糊。因为她发现再也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无怨无悔地对她好了,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每个男人都带有各种目的。
杨灵悲哀地想,再也遇不上青春期时那么美好纯粹的感情了,她忍不住给杜若发一条微信:杜若,祝你们百年好合,希望我们永远是姐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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