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种职业的观察都是既离不开感官信息又要超越感官信息,要通过外在信息透视内在信息。
丹纳在《巴尔扎克论》中说,他不是一下子闯入人物灵魂,而是这样:
巴尔扎克先描写城市,然后描写街道和房屋。
他解释房屋的门面,石墙的窟窿,门窗的构造和木料,柱子的基座,窗栏上的铁锈,玻璃上的裂口。
他解说房间分布,壁炉的式样,家具的种类和位置,然后过渡到衣服和用品。
到了描写人物的一章,他还要指出手的结构,脊骨的曲直,鼻梁的高低,下巴有多长,嘴唇有多阔,他细数他手动过多少次,眼瞥多少下,脸上有几个肉丁。
他弄清他的家世,他的教育,他有多少田产,有多少进款,他出入什么社交场合,和什么人来往,花多少钱,吃什么菜,喝什么酒,他的厨子跟谁学的艺。
总而言之,形成而且渲染人性和人物表和里的一切,纵横交织,繁不可数的情况。
在巴尔扎克身上有一个考古学家,一个建筑师,一个成衣匠,一个化妆品商人,一个评价专员,一个生理学家和一个司法公证人。
这些角色按次先后出台,各人宣读他最详细精确的报告,艺术家一丝不苟地专心致志地听着,等着这一大堆文件堆积如山,形成火源,他的想象才燃烧起来。
在这方面曹雪芹能和巴尔扎克比美,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在有意炫耀他在园林建筑、衣饰古玩、琴棋书画、病理药物、人情风俗、男女情欲、官制礼仪、佛家经典、纺织品的工艺水平、僧尼的生活制度、上至宫闱奢华赐品,下至市井小民的柴米油盐,他无不有悉心的内行的观察。
他似乎具有典当的朝奉,加上御史、太医、诗人、画家、长舌妇等等精确的眼光。
只有具备这样广泛的生活知识,作家在观察各种不同环境中不同职业、不同气质的时候,才有可能通过外行极易忽略过去的细微莫辩的、意味深长的、瞬息万变的情境、气氛等等的表面的信息,从而超越它,轻而易举地摄下人们灵魂的肖像。
要进入艺术创作之门,就得学会准确地摹写现实,以最准确的笔触真实地摹写自然和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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