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墨连国国君墨离驾崩,死于急病,连遗诏都没来得及留。王位顺理成章就由那位流连歌舞坊,醉心胭脂巷的太子墨宗继承,百姓隐隐觉得,平静了许多年的墨连国,自此就再无宁日了。
无心政事的君主,给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臣子们最好的兴奋剂,一个不小心就能成为把控整个墨连国的真正主宰。丞相南宫俊是当今太子的岳父,原本就手握大权,如今国丈身份更是无人能及,朝野上下一时之间,大多人都成了丞相府的势力。世代忠臣的宇文府,墨连国的保护神宇文扈成了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人,两家之间势同水火。
南宫俊的嫡长女就是当今国母南宫凝,在父亲的调教下,端庄贤良,不妒不怨,替墨宗选了一批又一批的美人纳进后宫,深的墨宗喜爱,后宫女人不少,可墨宗待她有着独一份的宠溺,风光无限。
南宫俊还有个小女儿,自幼调皮活泼的南宫静,性子和名字完全相反,让丞相大人又爱又恨,机灵的小女儿也是他的心头肉。在他心里,南宫静是姐姐的帮手,也是自己成功掌控墨连国的关键。宫里安静恬淡的女人永远不缺,但是小女儿这样个性活泼的缺没有,一定能抓住墨宗的心,自己很快会成为真正的墨连国主人,看着小女儿的眼神也更加有爱。
南宫静发现最近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多,府里整天人来人往,可是都与她无关,马上要被闷出病了。偷偷打晕侍女,换了衣服溜出门玩去了。
墨连国地理位置优越,物产丰富,是大小国家里最富饶强大的那一个,街上买卖交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突然南宫静被一个小乞丐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小乞丐就飞快了跑了。南宫静揉着被撞的肩膀嘟囔,视线紧盯着前面红宝楼的地方,出来玩首要的是填饱肚子,京城第一楼绝对不能错过。
南宫静照例点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吃的肚子圆鼓鼓的,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才放弃了那盘没吃完的烤鸭,喊了小二来结账。可是翻遍全身,都没能找见自己的荷包,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小乞丐为什么跑的飞快。暗叫声倒霉,不知如何收场。
环顾四周,看到了自己前面坐着的人,一身世家公子打扮,南宫静顿时有了主意。跑过去坐到那人身边,小声的说“兄台,出来着急忘了带银子,这顿饭钱能不能劳烦您帮我付了,我现在就回去取钱,一盏茶的时间马上回来还你。”
宇文逸抬眼看了看这个主动凑上来的女子,一身侍女打扮,但眉眼间的气质却不像个侍女,再看看这一副张扬的模样,大概是哪家偷跑出门的小姐。点了点头,说了句“无碍,今日你的饭就当我请你的,不必还我钱,早点回家别让家人担心才是首要的。”
话音刚落,南宫静就看到了楼下来找她的侍卫,大意了,这一不小心吃货本质就暴露了行踪。拍了拍宇文逸的大腿,“兄台救命啊,一会有人来找人,就说你什么也没看见,拜托拜托,还有这位小哥,只要你不说,一会我给你十两银子,一定一定哦。”说完就钻到宇文逸桌子下面。
侍卫带着画像找上来,小二看着宇文逸摇头的动作什么都没说,宇文逸看着来人只是沉默。桌子下的南宫静听到那些脚步就停在这张桌子周围,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要这人不解乏,她就能自由的在玩一段时间。讨好似的抱住了桌子边垂下来的长袍,轻轻捏了捏眼前的腿,希望这人能明白自己意思,早点打发这帮人走。
侍卫认出了宇文逸,态度也算和气。宇文逸一句“你们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儿”就把人打发了。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南宫静终于舒了口气。
宇文逸扯了扯身上的长袍,看着桌子下面说“人走了,出来吧。”
南宫静麻溜的爬了出来,开心的拍着宇文逸肩膀说“兄弟,够意思,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宇文逸看着眼前这位丞相的掌上明珠,想着丞相府原来也有不讨人厌的人,心里对性格洒脱活泼的南宫静多了一份好感,决定帮帮这个不想被抓回家的丞相府小姐。
南宫静被宇文逸重新装扮了一番,俨然一个翩翩公子形象。两个人一起结伴游湖,看夜晚的灯会。南宫静喜欢这样礼貌而爽朗的人,一天相处,让南宫静对宇文逸好感颇多。灯会结束,宇文逸把南宫静送到了丞相府后门,南宫静连名字都没机会问出口,他就走了。
南宫静的出逃,惊动了整个丞相府,丞相发动了无数人去找,看着一身男儿装扮的南宫静回来,先舒了口气,冷着脸还没训斥。南宫静就先哭了,丞相连忙开始哄,还说如果有人胆敢欺负自己女儿,就让他全家陪葬。
南宫静边哭边观察着自家老爹的表情,看到那股盛怒被担忧代替的时候安心不少,于是说了在街上被乞丐投了钱,好心人帮自己付饭钱的事儿。还让父亲帮忙找到人,好表示感谢。
南宫静很快就将话题带到了其他地方,丞相最后才发现自己原本的责备和训诫都憋回了心里,意识到被小女儿带跑偏了,嘴角又扬起宠溺的笑。
南宫静不知道自己撒娇逃避父亲训诫的几句话,就让全城的乞丐一夜丧命,消失在漆黑夜色,无人在意,无人找寻。
丞相大人对宇文府的怨恨又上升了一个等级,小女儿说的那个好心人就是宇文府的嫡子,那个余文俊视为接班人的宇文扈。余文俊那个老匹夫折腾不动我,就来打我女儿的主意,门儿都没有。
南宫静身边的人越来越多,虽然她那个爹语重心长说都是为了她好。但是南宫静实在没办法习惯被一群人盯着的感觉,心里一直想着那天遇到的人,她发现自己似乎喜欢上那个人了,更加期待父亲早点找到人了。
南宫静按捺不住自己焦急的心情,天天催着父亲找人。父亲开玩笑的说女大不中留,她也坦然交代了,就是喜欢那个帮自己付了饭钱的人。南宫俊的眉头紧锁,突然明白了眼下这件事很棘手。稍有不慎,就会直接影响自己和女儿的关系。
南宫俊的管家看着主人着急,出了一个主意。这天南宫俊找到小女儿,说找到那个人了,但是已经娶了妻,没什么可能了,南宫静满心期待就这样被浇了一盆冷水。几天茶饭不思,后来侍女说不如写封信,可以叫人送达,最后在问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南宫静用了这一生最耐心的功夫,反复思量,才写好了那封带着自己心事的信件,小心翼翼的交给侍女,嘱咐她一定办好事情。信很快到了南宫俊手里,南宫俊大怒,对宇文府的厌恶直往上涌。压着脾气找人回了那封信,态度明确,意思简单明了,那天的事儿不用放在心上,为了夫人不担心,还希望以后没有书信往来。
南宫静拿到信的时候绝望了,那颗心彻底被拒绝。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颓废,闷在屋里不说话,完全没了平日的嬉笑活泼。南宫俊也担心,但长痛不如短痛,也只能狠心这样了。
大概是南宫静最近太过安静,又或许是南宫俊觉得危机解除了,跟着南宫静的侍卫比之前少了,南宫静又钻了空子偷溜出去了。或许是红宝楼的印象太深刻,她不自觉又来到这地方,这一次她点了一桌子酒,试图用这种办法缓解内心的痛楚。
“小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不怕醉了坏人拐跑你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宫静见到了罪魁祸首,借着酒意就一股脑儿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知道吗,那天回去之后我天天想你。刚开始想和你再一起玩,后来就想见你,时间越久越想。可是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你都有娘子了,我见了也没用。为什么老天对我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宇文逸扶住了那个歪歪斜斜的人儿,笑着说“谁跟你说我娶妻了,我叫宇文逸,记住了?”
南宫静听到这话,手脚并用,缠在宇文逸身上,带着酒气的呼吸吐在宇文逸脸上,有些恶作剧似的戳着宇文逸的脸,得意的说“这么说我爹骗我,你没娶妻,没娶妻我就有希望,嘿嘿嘿嘿……”傻里傻气的开始笑。
“我是宇文府的人,你爹不会愿意的。”
“又没让你娶我爹,你管他干什么,你只说愿不愿娶我。”
“不可能不管你爹,我们两家的恩怨,不可能的。”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不能因为我生在丞相府就不要我了。”
南宫静越说越难受,眼泪鼻涕蹭了宇文逸一身,宇文逸轻轻擦掉南宫静委屈的泪水,有些妥协似的说“倘若你酒醒了还记得今天的话,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都娶。”南宫静就这样睡着了,宇文逸知道,这样的陈酿酒,得醉一阵子,喝完啥也记不得。再说,记得又能如何,只要南宫俊还在,绝对不可能把女儿嫁进宇文府。
南宫静是宇文逸安排酒楼人送回丞相府的,南宫俊得知酒楼的事震怒,第二天在朝堂上就故意发难,让宇文逸挂帅去边境,讨伐屡次侵扰的恒国,不胜不得回朝。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丞相故意为难,恒国兵力不强,骚扰边境也只是小动作,墨连国也没有吞下恒国的实力,所以只能是一场磨时间的放逐。
丞相府内,睡醒之后南宫静异常开心,因为宇文逸答应娶她了,其实并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他也是愿意的,想想就激动。其实红宝楼知道南宫静的身份,所以不敢给她喝太多酒,怕出事丞相府怪罪,所以间接地成全了这对有情人。
宇文逸去边境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丞相府里没人敢议论这话题,生怕惹丞相不高兴就把命丢了。偏偏有人不走心,私下议论被南宫静知道了。
父女俩彻底吵翻了,南宫静一直以来的桀骜不驯在此刻全部爆发,南宫俊也是丝毫不让,两个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南宫俊甚至将南宫静软禁了,气急败坏的南宫俊直接吩咐人向宇文逸下手,一定不能让宇文逸活着扰乱自己女儿的心。
宇文逸到达边境当天,遇到恒国刺客身亡。朝堂上南宫俊异常得意,看着宇文扈神伤的脸,一脸满足,当天晚上就和同僚去喝酒庆祝了。
丞相府得知消息的南宫静无法冷静,一想到喜欢的人离世全是自己的错,更加无法原谅自己。一场大火,解脱了自己,也消灭了关于这个地方的所有回忆。
次日宇文府少将军出殡,丞相府的二小姐葬身火场,两个消息足以令整个墨连国震颤。一时间,整个国家都笼罩在一层悲戚情绪之下。同年,丞相发动政变,篡位改立国号靖,终于坐上国主的南宫俊也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两个女儿都成了自己成王路上的牺牲品,他摸着这把人人向往的椅子,安慰自己一切都值得。
南宫静烧了丞相府,也烧红了丞相的眼。南宫俊最后将南宫静和宇文逸秘密合葬,在肃清异党的时候也放了宇文府一家,或许那对死于权力斗争的有情人,成为两家心照不宣的痛。这场斗争不知道最后赢家是谁,普通人没人在意,他们更喜欢原丞相府的那片花海,还有成双成对的蝴蝶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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