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草原牧歌

白色小毡房，安静地散落在青青草地

车子在绿色的草海里起伏，我们沐着一路风尘去追寻关于天山牧场的梦想。

下一站是那拉提草原，我们要踏访的地方叫空中草原。

空中草原，一听这浪漫诗意的名字，便会浮想联翩，已经被一路清新的绿色氧离子灌醉的我们，旋即又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兴奋的火苗呼之欲出，那接近天空的草原，该有多么迷人呢！

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旷世美景，如油彩画般撞入胸怀，又从眼前匆匆掠过。那蓝的透亮的天幕，那天边熠熠闪光的雪山，那山腰绿稠倾泄处一丛一簇墨绿的杉林带，那微风中摇曳的鲜艳野花，那散落游荡的牛羊群，都是慕名而来欢迎我们的天山使者啊。我的满心欢喜，已经彻底揉碎融化在血液里，淹没在奔流不息的绿意中。

一路上，总能在远远近近的草坡上，看见三五成群的马儿在安闲地享受水草丰美的盛宴。心里不免突发奇想，多想跨上一匹枣色的骏马，信马由缰，御风而去，飞驰在苍茫辽阔的大草原上，尽情挥洒生命的自由与洒脱。

经过一整天的转山绕林，当傍晚即将来临时，我们进入一片开阔平整的草场。夕阳的影子正斜斜地飘进草原，那拉提沐浴在软软的斜阳里，草原的颜色显得无比轻柔温暖。三三两两白色小毡房，安静地散落在青青草地，淡淡的炊烟在晚风中升腾，草原特有的奶香在沁凉的晚风中弥漫，这被黄昏晕染的静谧与安详，顷刻间将人带回到天真烂漫的童真回忆中，也许，我们生来就应该属于无忧而宁静的大自然，只不过很多人与大自然渐行渐远，不知不觉将自己迷失在了红尘俗世间。

那拉提有着“哈萨克族摇篮”的美誉。这里是哈萨克牧民们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家园，他们每日就在自家的草场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单淳朴的生活。想想，这样周而复始、简单透明的时光，才是世人艳羡的幸福吧。

天空将暮未黯的时候，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骑马的机会。当我们在“小哈”（当地人对和萨克小伙的昵称，其实就是趁放假帮着家里打理骑马生意的小学生）的保护下，兴冲冲战兢兢爬上一批枣色马儿，轻轻拉动缰绳，马儿却只在原地打转，执拗地不理会我欲乘风飞驰的急切心情。无奈，小哈便敏捷地翻身跃上马背，在我身后吆喝驾驭，马儿才乖乖地放开四蹄“嘚嘚”小跑起来，虽然我知道马儿已经在无数旅人的驱使下忙活了一天，疲惫中有些敷衍，但我已经感受到速度之下清风佛面的畅快，体验了一回奔放不羁带来的自由律动，开心得不得了！

车子在绿色的草海里起伏

追寻关于天山牧场的梦想

我们生来就应该属于无忧而宁静的大自然

多想飞驰在苍茫辽阔的大草原上

感受清风佛面的畅快

今晚我们就要将美梦留在哈萨克毡房啦。心中有些小激动，生平第一次啊！能有这样特别的体验。

当晚风将夜的帷幕拉下，草原便从渐次走来的暗影中悄悄坠入远古的深邃，世界在无边的神秘黑暗中闭上双眸。偶尔，几米外的毡房旁，传来几声狗儿慵懒的叫声，搅动着夜的静谧。苍穹中，数不清的星星闪着宝石般的幽幽光辉，那是漂泊的人们提着灯笼在半空寻找失落的孩提梦吧。

掀开毡房的帘子，香喷喷的羊肉冒着热气，纯美的奶茶已经斟满，淳朴好客的哈萨克小伙拨动着琴弦，我们盘腿而坐，开怀畅饮，热情与欢乐伴着激情的旋律在小小的毡房中流动跳跃。

由于过度的欢腾，也因为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很快困倦便偷偷拉扯着眼皮，那是夜的精灵在召唤人们的意志。在小毡房的大通铺，在草原深沉的夏夜，在天山丰饶的臂弯，我们沉入甜甜的梦乡。睡意朦胧中，依稀听见，隔壁毡房哈族小伙多情宛转的歌声，依然飘荡在宁静的夜晚，清澈而略显忧郁，这古老而真挚的生命之歌，丝丝缕缕，飘入梦境，永夜不息……

翌日，当同行旅伴早早喊着去看日出，我却无法从酣畅深沉的梦乡中爬起来，全因着草原旷野的夜过于纯净。

当我低头钻出毡房时，一个清新鲜亮的世界已然展现在眼前，我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将晨曦中的山峦天光草场清风全部纳入心怀。

天空有浓浓淡淡的云团，此时，太阳刚刚探出头，晨光穿透云层，用第一缕光芒亲吻着大地，在朝霞明媚的容颜中，草原渐渐苏醒了。错过了日出的瞬间，却遇见了晨曦缓步登场，多么幸运！感谢大自然的慷慨！

脚下青青的牧场，远处俊朗的山峦，眼前星散的毡房，都在暖暖的金辉中默默迎接黎明。这宁静祥和的草原，不就是人们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吗？

沿着飘向远山的蜿蜒小路，我款款漫步，沉浸在“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的意趣中。看，那点缀绿毯的小野花含露微笑，看，两只羊儿在草丛中回味着昨夜的好梦，看，那毡房前独坐的哈族老阿妈，满面沧桑，目噙淡然，仿佛在这天山草场静坐了千年。此刻，我心无旁骛，灵魂深处静静流淌着澄澈与安宁，我这个异乡人深深迷失在心灵的家园，多希望时光能永远停驻在眼前这静美温馨中。

（初稿于2019年9月，修改于2022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