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啕大哭
在我的教室里,我一直习惯按照个子的高矮来分排座位,一个叫萱的瘦瘦的小姑娘,就坐在第一桌。报到那天,小姑娘皱着眉头,抿着小嘴,一整天下来,我愣是没有看到她笑一下。
第一节课,我们班所有科任老师一起为孩子们准备了一张成长档案卡。要求自己会写字的就自己写下来,不会写的字可以写拼音代替,也可以画画代替写字。而在最后一栏,我让孩子们选择自己喜欢的染料的颜色,印上自己的小手印。
孩子们看到看到一堆五颜六色的颜料的时候,都显得很兴奋,唯独这个小姑娘,东张西望,眼圈里的眼泪只想掉下来。
我赶紧走过去想问问她:“萱,你……”我本来想说“你怎么了”,可是刚叫了她的名字,她居然“哇”地一声先哭了出来。她这一哭,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愣愣地看着她。可是她完全不理会,伸着两只小手轮换着抹眼泪。我伸出手想去抚抚她的肩膀,安慰她。可是手刚刚挨到她,她忽然一扭身躲开我,哭得更来劲了。
我凑到小姑娘的耳朵旁边轻轻地说:“萱,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想哭一会儿发泄一下。不过还是不要哭太久哦,眼睛会抗议的。”
然后我转身对大家说:“萱现在不太开心,想哭一会儿放松一下,我们不要打扰她,先继续印自己的小手印好不好?”
“好。”孩子们回答。
不知道孩子们是还在想萱的事,还是被这哭声勾起了自己的某些情绪,大家居然比刚才安静了很多。
一开始的时候,萱的哭声还是很大,慢慢地,哭声越来越小了。我先走到萱的同桌前面,指着成长卡教他怎样按下小手印。然后装作无意地对萱说:“萱,旺选了蓝色哦。你是小姑娘,不知道你会不会选鲜艳一些的颜色。”萱终于停下来,把脸转向了同桌的成长卡。我趁机继续说:“萱,来啊,颜色宝宝都等不及了,小手伸出来吧!”她张开手,伸向了装着紫色的调色盘……
因为有了这次的经历,之后的日子,我便有意识地留意了一下这个小姑娘。
嘤嘤啜泣
孩子们刚入学的那段时间,我们晨诵的内容主要是有趣的儿歌和童谣。一天早晨,我带孩子们学《老鼠搬蛋》这首儿歌。
萱的同桌旺,一边嘴里嘟囔:“一只老鼠拉尾巴,拉呀拉呀拉回家。”一边伸手一把扯住了萱的小辫子。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萱扭头伸手,照着旺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正好这个时候,我从教室后面走了来过来。萱本来是一脸的愤怒,皱着眉头斜眼瞪着旺,但是看到我过来,先是有点意外,然后立刻显得惊恐、不安。还没等我说话,她又忽然变成了满脸委屈,接着泪珠子就噼里啪啦下来了。
而旺呢,只见他小脸涨得通红,嘴唇撅得都快到鼻子上去了。虽然是男孩子,但两串“金豆豆”没“装好”,叽里咕噜地掉了一地。
我赶紧走过去,轻轻把旺的手拉住,一边帮他擦眼泪一边说:“旺,没事吧?如果很痛,你可以哭出来。”旺伸出胳膊抹了一把眼泪,使劲冲着我摇了摇头,竟然还挺了挺身子,努力坐的更端正些。
我弯下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我们旺可真懂事,被打疼了都没有哭出声音。是个小男子汉!”这句话说完,旺不再哭了,但还是撅着小嘴。
萱还在流泪,但是见我只和旺说话,脸上露出了比刚才更多的恐惧和不安。我装作没看到,还是对着旺说话:“不过萱的小辫儿被你揪疼了,你安慰一下萱的小辫儿吧。”旺先是有些茫然,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萱一下子被我和旺给搞糊涂了,也停止了哭泣,但脸上还挂着委屈,不时地用眼睛偷偷瞅我和旺一下。
我转过身来,对萱说:“萱,旺知道揪疼了你的小辫儿,想和小辫儿道歉,你要不要对着被你打疼的旺的脸蛋儿道个歉啊?”萱听我这样说,一下子站起来,着急地对我说:“他刚才使劲扯我的头发,扯得我都疼死了。”“哦,小辫儿和脸蛋儿都受了委屈,老师还真觉得为难啊,到底该谁先道歉呢?”我一手轻轻捋着萱的小辫,一手轻轻摸着旺的脸蛋,偷偷冲着旺挤了挤眼。旺很乖巧地对萱说:“对不起。”萱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扭头对旺回了一句:“没关系。”
我看着萱,继续说:“哦,没关系不够呢,旺的脸蛋儿还在等哦!”萱说:“对不起。”我赶紧帮着补充说:“脸蛋儿!”听我这样一逗,旺一边笑一边说:“没关系。”
泪珠滚滚
萱的情况,在我和她妈妈不断的沟通中,了解的也越来越多了。
萱的妈妈和爸爸性格都比较内向,朋友不多,因为都是打工族,平时回到家就很累了,导致和孩子真正交流的不多。
我问萱妈妈,孩子在家的时候如果犯了错,妈妈会怎样处理。妈妈举了个例子给我。一次萱端杯子喝牛奶,结果不小心洒了,杯子也摔碎了。妈妈下意识地喊了萱一嗓子:“你就不能小心点啊!”结果萱站在那里,张着胳膊“哇”地哭了。然后妈妈就更生气了:“哭什么哭,打碎杯子你有理了啊?”萱就哭的更凶了。
妈妈说:“本来打了杯子,我就挺生气的,看她又哭又闹,也没心思去哄她,只想揍她一顿。”我告诉她:“千万不能揍。萱的敏感,其实是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心的表现。她渴望得到你们的关注,渴望得到来自父母的肯定或者表扬。如果总是处于对这些情感的饥渴状态的话,孩子就容易有这样的表现。”
妈妈听了我的话,眼泪都出来了。
我告诉她:“其实你有一个可以更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孩子养成读书的习惯。孩子身上的很多问题,都会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自行修正和改善。建议你试试。”然后我推荐了一个绘本馆给她。
我们谈话的那个周末,萱妈妈就给萱办理了绘本馆的借阅卡。最让我开心的,是萱妈妈和爸爸开始陪萱进行亲子阅读。
第二学期,一次下课,我正在讲桌整理课件,萱忽然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告诉我:“老师,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我一低头,她伸手搂住我的脖子,凑在我耳朵边上悄悄地说:“老师,我已经背诵了你发的那本书里面的所有儿歌了。”
我装作惊讶地样子,很夸张地说:“啊?不会吧,三百多首呢?敢不敢让我考考你?”
她一歪脑袋,笑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上去了:“当然了,我才不怕呢!”
我不放过她:“那等一会上课的时候,我让大家随便问你,你敢不敢?”
“敢!”她想也没想就回答我。
让我们都佩服不已的是,她真的是做到了提哪首会哪首,一口气背了十几首儿歌。大家彻底服了,一起给她鼓起掌来。
大量阅读带给这个孩子的,是不可思议地成长。第二年“六一”儿童节,萱参加了我们市图书馆举行的绘本故事大赛,得了低年级组的一等奖。爱哭娃变成了爱读娃,爱笑娃。真是让人欣慰啊。
萤火虫对父母说:
1、孩子那些习惯性的情绪表现,多是某种家庭教育中的问题导致的。故事中的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可能源自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往往只是受到父母的责备。
2、孩子经常处于这样的情绪状态里,内心就会极度压抑。一方面有可能变得越来越焦躁。另一方面,如果是内心不够强大的孩子,则会变得郁郁寡欢,甚至孤僻、自闭。这些都对孩子的成长没有好处,极易让孩子形成不健全的人格。
3、父母们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观察孩子,知道孩子需要什么,从而找到真正能帮助孩子的方法。最好的方法,首先应该是阅读。比如最终让萱发生本质变化的,其实是父母对孩子阅读的陪伴。
萤火虫对老师说:
在处理孩子的问题的时候,老师最忌讳的是简单专制。比如萱第一次哭,老师的做法有以下几处可圈可点:
1、让孩子哭一会释放一下情绪。
2、用选择颜色转移孩子的注意力。
3、老师及时和父母沟通。
4、对父母提出明确要求。
总之,父母要从细节上观察孩子,找到孩子生命的内在需求,并尽力满足孩子。老师一样要从细节上观察孩子,从细微处入手,重视孩子情感和情绪的调整,将孩子的注意力引导到阅读等更值得付出专注力的重要事情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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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新(著名教育家、新教育实验发起人、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
这是一套深入浅出的书。说它浅,是因为它故事轻松明快,语言风趣幽默,非常适合孩子阅读。说它深,是因为对孩子的校园生活、网络生活具有启示性、教育性。
——徐德霞(《儿童文学》杂志前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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