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一样滑过,陪读生活并没有我想像的轻松和惬意。首先是采购。在铁山居住,虽说是小镇,但却很方便,出门没走多远,就有大大小小的商店,买菜更是不用我操多大的心。而在这里,由于地处郊区,又正在建设阶段,想买好一点的、品种多一些又价格便宜的蔬菜,不是乘车到市中心菜市场,就得步行到团城山菜市场。那里,走大路得40分钟左右,走窄小的菜园小路,也得20多分钟。每天早晨,做好早饭安顿好孩子上学后,与同事们一起走在买菜的路上,她们悠闲迈步,我却亦步亦趋,常常汗流满面,衣服湿透。她们笑我身体好,太爱出汗了。其实,我是有苦难言,无可奈何——我的腿不好,走路吃力。有一次,我们一起逛完菜市场,她们提议去旁边巷道里的个体摊位时,我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对她们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她们笑:“你也太懒了,几步路都不愿走。”我不想告诉她们,我的腿受了风寒,走路疼痛。我知道,她们其实都很照顾我,走路尽量放慢些,让我跟上她们的步伐;买多了东西,她们会伸过手来,帮我提一段路。她们的心里有我,时时想着我这个腿脚不便的邻居,可我一直就是个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看到她们如此待我,心里除了感激,就是不安,我能为她们做些什么?!
其次是对王杨的教育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孩子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和处事能力,一些事情不以我的意志为转移。原来在家里,我上班、下班两点一线,整天忙碌,很少有时间与外界接触,心思也在工作上,以为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好,说话口里不自觉地带有一种骄傲和幸福感。而今,全部心思转移到了孩子身上,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的都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和情绪变化,再把他与周围几个同学比起来,才发现他有点像花脚猫,爱交游,慕虚荣,学习懒散,不刻苦,又特别自负,不太珍惜别人的劳动果实。这不,中午回家吃饭时,他告诉我文曲星坏了,怕影响他的学习,下午便乘车去了市里文曲星定点维修中心换了60元钱的新开关;夜里下晚自习回家,他又告诉我班里有同学过生日请客,明天中午不回家吃饭,等我独自下了面条准备充饥,他又哼着歌曲兴冲冲跑回来要吃饭。没有冰箱,每天买回家的食物都是当天计划好了的,不能滞留过夜,怕第二天变质,但孩子却不管这些。
还有就是,王杨在学校住读一年,平时没有人督促,不管是中午还是下午,下了课就跑去球场占场地,打完球一身热汗再去上课,晚上疲劳了就那样上床睡觉,两条床单已经洗不出了颜色,养成了懒散的习惯。如今我来陪读,他仍像过去一样回家吃了饭就往学校操场赶,把打球当成了正事,把学习当成了娱乐。原来以为他在年级成绩排在前500名左右已经非常不错了,现在通过与陪读家长交流,在黄石二中读书,如果考试成绩不能进入前200名,想考取一类大学完全是痴人说梦。
这些焦虑和压力促使我时而平心静气安慰自己,别要求太高,时而又性格急躁,想让王杨一下子回到我心目中的好孩子形象中来。孩子并不懂我,他依然我行我素,漠视我的情绪变化,直到有一天中午,看到他回家吃完饭后,拿起衣服说:“我走了,和同学约好了打球”时,我忍无可忍,一句“站住!从今天起,每天中午必须睡一个小时午觉”的话冲口而出。孩子哑了似地依着门框站在门口,不往前走一步,也不往后退一步,完全像个射门的足球突然遭遇了强冷空气冰冻了似地不再动弹。我则守在旁边,不说话,不拉他,两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其间,同楼房陪读的楼上同事来我们屋门口站了一会,想说点什么,看到我们母子俩一个个都是怒火攻心,脸色难看,没有说话,便摇摇头,无声地走了。
空气凝固,时间停顿,我的脑子却在急速地转动着。孩子不肯妥协,我又拉不下脸面,该如何下台?在僵持了20多分钟后,孩子换了个姿势靠在门框上,转脸望了我一眼,见此,我才松了口气,尽量柔和地说:“今天你已经约好了同学踢球,就应该守信,从明天开始,你得按我的要求中午睡午觉了。”王杨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沉默着站了一会,又抬脸望了我一眼,立刻撒腿就跑。一时间,整栋楼房都听到了他“蹬蹬蹬”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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