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正浓,阳光正好,青春正盛的青青出发了。
车厢稀松,人并不多,靠后的位置正有空位,临窗而座,旁边无人。
表情清淡的青青并不热情,大约过了三四站上来一人,跟着很多同伴,青青认出来了,和他们的其中一些人曾相识,但并未吭声,有人眼尖,走了过来,但互相谦让,没一人坐下。
大约又过了一两站,他们中的一从坐在了青青旁边,问:“哪儿下啊?”
青青说了个站名儿,
“那我们一起下,你下的时候叫我”。
青青微笑颔首。
熟人们对这个人很是热情,他似乎也很照顾别人,像个大哥一样,一路上把别人的东西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甚至要帮着青青拿包,青青谢绝。
为了帮助别人,手忙脚乱的时候狠狠的踩到过青青两次,每次都很歉意,甚至很痛苦的样子,踩完后恨不得让青青踩回来。但第二次再踩住的时候,青青不动声色,记在了心里,想提前下车,但忍住了。
路上的人不断的多了起来,中间有些是青青熟识的,由各种渠道变熟识的人,有的甚至是朋友,但他们之间不见得熟识。
车行了六七十站的样子,虽然路程有短有长,但都差不多,按时光算的话,可有当五六年了吧。
这时旁边上来一个小兄弟,青青不识得,但感觉熟悉,偶然一个微笑,偶然一个对视,都像是相识很久的样子。
小兄弟很是温和。
当旁边的大哥有意无意的又挤着青青,又踩着青青第三次的时候,青青已是无言以对,面无表情了,挨着窗户假装睡着了,过了片刻,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人似乎睡着了,青青站起来去看站名,一站站的琢磨,算着自己能坚持到哪里下车。
这时车一个急刹,震醒了好些装睡的人和真睡的人,包括原坐在青青旁边的大哥,他左右一看,青青已不在身边,以为她下车了,急急忙忙叫开车门,下去了。
当车急刹的时候,青青差点儿跌倒,幸好边上似曾相识的小兄弟拉了她一把,她才稳稳的坐回了原先的坐位。顺着,旁边空下的位置坐了留给了小兄弟。
车继续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这中间青青和小兄弟已经算是朋友了,并商定了在某一站点一同下去,他很是温暖,一路照顾着青青,很感动,还有欣喜,人生遇得到志同道合的同路人是幸事啊。一路商讨了很多到站后的事宜,一拍即合。
期间青青无意露过自己的行李,有小兄弟喜欢的东西,他竞自索要,青青自不喜,小兄弟暗不悦,怪青青不舍得付出,青青越不喜。目光放开了,不再局限于方寸之间。
有一站,青青目光在车厢车窗内外四顾的时候,竟看到了先前下车的大哥,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追到了青青的跟前,他和青青一个车窗里一个车窗外,倒有点儿像送别,因为同行过,还有点儿泪眼婆娑的意思,青青左边的位置上是小兄弟,对着车窗怒目而视。
虽然青青有一瞬间也生出了悲悯之心,但必竟车是往前走的,没有倒回去的道理,车缓缓的继续出发了。青青频频回头,却未停留,连准备停留的动作都没有过。
前几排上来了一家子,两夫妻带着个“好”字。一家四口,但明显貌合神离。
孩子和母亲坐定了在那里,父亲却左顾右盼,试着远离,几次被孩子扯回去,母亲一会儿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一会儿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而此时青青旁边的小兄弟因为带娃上车的男人和青青说了几句话,把人一顿无来由的劝诫,搞得很多人莫名其妙,而孩子妈却对青青横眉冷对。
青青险些无地自容,慢慢的对他小兄弟不再理会,一路望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独善其身的无情样子,过了好几站也没有缓和,小兄弟眼见无望,下车了,窗外驻足了好多,直到再看不到影子。
带孩子的爸爸一副可怜样,被孩子扯着,被女人推扯着,欲语还休,欲罢不能。像个受伤的狗一样坐在了青青边上,青青慢慢的开始理解安抚这个像是受伤了的男人,渐渐的好了起来,但带上来的孩子闹啊,带上来的女人哭啊,男人从青青旁边的坐位离开去安抚孩子和女人。青青苦笑一下,似乎是欣慰的,但只有她知道,心上多了一层茧。
外面的天像是快中午了,太阳热辣了起来,车上的人更多了,青青跟前的坐位往往有人坐个一站,有人坐个半站,青青都未予理睬过。
后来前面的女人居然带着她的一个“好”字下车了,而男人又频频回首,几经思虑坐到了青青这边。
路走了这么久了,还看不出终点的样子,青青已不再单纯的清清淡淡的样子了,而是带了些许的热情,而内心却清淡了,就像这个二次同行的人,青青很热情,但心底没了清凉快了。于是只坐了一会儿,他便自行离开,坐得远远的了,偶然两人相视一笑,仅此而已。
真的快中午了,青青想睡不想睡的看着风景,好久没关注车厢内的情况了,只关注外面,神情都开朗了起来,整个一个岁月静好,看什么都顺眼,自己感觉自己是个无坚不摧的战士。
后来无意间回头,看到自己背后一个熟人,可怜巴巴的,一副萎靡的神态,强作坚强,青青把他请过来坐在了旁边,这么久以来,身边一直没人,像是母爱泛滥的青青又动了恻隐之心,各种柔情安抚,各种道理宽慰,像是对待一个受伤的小树苗一样,用心血浇灌,这人慢慢振作,也像一个知音一样努力回馈。这一拍即合的默契让青青下定了决心,两人准备下车,马上就要到站的时候,车子又一个急刹,像是有人拦车,车前有个女人,伸开双臂,车上好些人都动容,骂这个不要命的,也有人羡慕她的勇气的,后来才知道,她是和青青旁边的人一起上车的同路人,后来和路人甲先下了,现在反悔了,直接来拦车,其实这时青青他们已在车门口准备下去了。
结果是这人被拦车的女人扯下了车,青青又无奈的坐回到了坐位上。
这一次,青青受了很大打击,自尊也受伤了,付出的情绪也不允许再若无其事,泪呀伤呀痛呀,一塌糊涂。但还得若无其事,更感觉人生很悲凉,很无奈,也很扯蛋。
后来的路,青青没有表现得以泪洗面,没有表现的心滴血,却缩到了壳子里,再没敢动过,没有再关注过一个有可能与自己同路的人,只关注自己和外面的世界,一晃就中午了,如果是这车是人生的路的话,已然走到了后半段,这时的青青已经成了一个战士,可以对着各色人等谈笑风生了,当然,有时还能勉强自己做一些不是发自内心的事情,人生嘛,过程尔。
终于在流干的泪和滴干血后,青青又犯了一次错误,有一个乘客上车后一直在青青身后,他上车较晚,并不知道青青经历过什么,看着青青有礼有节有风度,却不知,这是青青的防护服,不再轻易去信服谁,不再轻易去可怜谁,也不再轻易去关心谁的有礼有节有距离。
这个人上来时带着两个女人,均是目空一切类的人物,偶一段路,突然回顾,才发现这里也有一个孤独的人。人最孤独的时候是在人群里,最寂寞也是在人堆里,没有心灵契合的人同行,即使身边来来往往的流动,也不过是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芸芸众生。
人不多了,这人也坐下来了,就在旁边空了几十站的坐位上,青青已然如惊弓之鸟,也像缩头乌龟。感觉到危险立即缩回去,特别需要关爱了,青青刻意做过许多躲避,更直言过,甚至无理取闹过,警告过,但凡坐在这里就不能再动啊,不能再走,不能提前下车,这人也应着,很坚定的坐了下来。青青又试着开启了柔情疗伤法,用尽柔情,极尽心疼,给自己和别人一相机会,疗对方也是疗自己。但随时做好他会提前下车的准备,青青时刻提醒自己那么久的独洒脱来之不易,是心出了多厚实的茧才形成的,也知道同行的人不给力,是会“挖野菜”的。
“你会提前下车吗?
“不会“
……
“你会提前下车吗?
“不会“
……
“你会提前下车吗?
“不会“
……
……
慢慢的释怀了,把过去那些路上结伴而行的同伴都忘记了,要好好的经营这剩余的路了,却不想这人也一样开始频频回头四顾,刚把他的伤口抚平,他便起身回了原路。决绝的下车了。
青青淡然,早知道会这样,早知道青青这边只是个暂时的避风港,不过她也没后悔,自己付出了全部的心力滋养了他,即使知道他会提前下,但不会像之前那些同路人,弥补了未曾用心付出的遗憾。
车终会到终点的,但青青再也不会指望了,日已中天,时已过午,青青那涩涩的味道已然退尽,目光更坚韧,剩下的路一定要自己走。
青青把好大一个行李放在了坐位上,告诉侧目的人说:这椅子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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