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场
镇上的集会地点向来都是在一处的,而村里的人去镇上置办东西我们叫做赶场,四面八方的人都挑在同一个时间往街上赶去,特别是到了过年的时候,镇街上的热闹场面不亚于七曲山的庙会,老的小的,男男女女,近的走路来,稍微远一些的就骑车坐车,到了上午九十点的时候,中心十字街就行不了什么车了。往年间物质还比较贫乏的时候只是双日子才会赶场(有些地方是单日子),而如今人们手头宽松了,闲暇时间就要跑上街去坐坐。好在从我家到镇街上步行也就一顿饭后消食的时间,所以当真有了想要赶场的兴子,舆论何时从家里走都是可以的,也就不存在什么坐车的败兴事了。
镇街是个十字的街口,四个方向都是可以来人的,一到了赶场的时间,人们就从哪些个小口子一点点挤进去。在我小时候从国道到街上的那条路还是黄泥路,一到了下雨的季节就泥泞得无法下脚,再等摩托车碾过去溅起来一身的泥水时,过路的婆姨们就朝着摩托车排污口一阵咒骂,一直要等到过了石桥,真真到了水泥街头上才会作罢。这是下雨的场景,那若是不下雨呢?一作晴天时,黄泥路边就会站着许多卖鸡鸭蛋的贩子,拦着走过的赶场人买下提上街的鸡蛋鸭蛋,这时候路边的婆姨们就又要开始吵了,多五毛少五毛愣是要讲个半天,一群人压在石桥上围着几只鸡再挑挑捡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说了透,散场作罢。
等过了石桥就是镇街了,与一般的街头一样,左右都是些店铺,种子农药、日用商品、再或是榨菜油的、充话费买手机的挤在一块儿。往日里镇上还没有什么大超市,除了些日用品店,买东西都会往市场里去。镇离的市场并不规整,往往能有个摊点的都是菜贩子,而附近村子的农民要是要卖菜就只能在路边摊一块塑料薄膜,紧紧地凑在一起,一边扯扯家常,一边又吆喝着卖菜。要是买菜遇到个熟人坐在摊边,那绝对是生拉硬拽式地让你不得不买上一大堆。等出了市场才觉手中的东西多余了,可又哭笑不得不知作何。卖水果的摊贩都在市场外的路边,大都是应季的,若是要吃上点苹果香蕉这里还是买不到的,得从水果贩手里头买,就要贵得多了。
赶场镇上最热闹的就属茶馆了。挨着最大的马路牙子边,隔着几个店就是一家茶馆,哪天天气好了,赶场的人一变多那门口的大梧桐树下就要摆上几桌,来来往往的茶客一有了空就往那里一坐,叫上一壶茶。茶馆里有个规矩,茶客喝茶不能自己给钱,得别人请喝茶。于是每每有熟人来时,茶客们纷纷拿出钞票来争相着付钱。这老板收钱也有一门规矩,钱不能乱收,要有个来头,自己心里得闷紧了。
麻将馆往往就在茶馆里,茶牌不分家,这是这里的特色。喝茶的人在外面,搓麻将的人就在里面围上几桌。以前还没有自动麻将桌的时候,打麻将都是用手搓,所以这叫搓麻将。那个时候打麻将声音很大,手上一搓,就咕噜咕噜地响,隔着几个店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麻将声。现在不用手搓了,就叫打麻将,譬如“三同”一放下去,叫声就大了,于此再听就只有麻将放在桌子上的声音和人们口中的嚷嚷声了。
不坐茶馆的人呢赶场就置办些东西,往往都是些妇人们。一早就算计好要买些什么,等一上街有条不紊地蹿在店里,一边跟老板讲价,一边又作势要离去,等着下一刻妥协,能用个低价钱换走东西。
最喜欢赶场的就是小孩子了,一过了石桥,店铺多了起来就盘算着从大人手里要点钱,然后跑去买一大堆吃的玩儿的。镇上有了烧烤摊之后,孩子们就不再拘泥于零食店里五毛钱一袋的小零食了,往往会预留点钱去烧烤摊上烤一根火腿肠。要是哪天有大人跟着,还能吃一份天蚕土豆,实属美妙。
一过十一点,赶场的人便要开始散场了。从镇子的十字路往各个方向散去,但这个时候茶馆里的人不会少,打麻将的人甚至会多起来,等着在茶馆里玩儿一下午过过瘾。
往日赶场的时间一过,店里就轻松了,但如今赶场早就没了单双日之分,于此便也日日都热闹着,超市多了起来,时时都有人来烦扰着。这样赶场好似就没个什么兴奋劲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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