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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汉学书评》——一篇关于书评的书评,兼论书评

读《汉学书评》——一篇关于书评的书评,兼论书评

作者: 愚学斋 | 来源:发表于2018-09-04 14:33 被阅读22次

    杨联陞,原名莲生,著名的华裔外籍汉学家。《国外汉学研究讲义》汉学的定义为“一切非本土的研究中国的学问”,同时汉学家即研究中国学问的非中国籍的华人学者或者外国学者。杨联陞先生即是海外华人汉学家中的佼佼者,被法国戴密微称为“少年辈第一人”,余英时称他为“汉学界第一人”,周法高也列举他为“欧美汉学界的第一人”。声名煊赫。

    私以为杨联陞和余英时二人是海外华人学者中的泰山与北斗。

    一次偶然,我关注了商务印书馆的微博,微博上正好推出出版《汉学书评》的消息,依稀记得是2016年8月的一天。随后在同年11月26日又推出了杨联陞的另一本专著《东汉的豪族》。

    刘子健曾评价杨联陞“他最精彩的学问,多半见于他的书评。”这话多半不错,杨联陞的书评与普通书评不同,属于学术书评。而且他的学术书评不仅可贵在能对别人书上的内容祛疑纠误,鞭辟入里,且还能保持客观公正,不带火气和偏见,这点和同样爱写书评的伯希和不同,伯氏的书评多失于刻薄,不留余地。

    有幸能够拜读《汉学书评》,这本书多亏蒋力先生整理杨公书评的材料,不遗余力的搜罗各家刊物上杨联陞书评的复印本,合聚《汉学评论集》与《书评经验谈》二稿,最终才拍案付梓,得以出版,出版之后反响巨大,大在哪里?大在他的《汉学书评》中收录了63篇书评,每一篇书评都有不下于论文的珍贵学术价值。(实际全书共有64篇文章,但是最后一篇《书评经验谈》是整理的讲稿,不算作书评。就文章内容本身来说,书评是一种文体类型,对书评之评是对一种文体类型的评论,同样不算作书评)

    杨联陞的书评多是采取先褒扬后改错的方法和态度,如《全汉昇:《唐宋帝国与运河》》一篇,他先赞许作者用“新纲目体”的写作格式,能够推陈出新,使得全文眉目清晰。又赞许他对于文字领域的把握恰当,最后在文末附上一些纠错,他也称之为“白璧微瑕”,如“《宋会要·食货》四七及四三,按语说“政和无八年,疑误”。实则政和八年十一月始改元为重和。”,由于条目众多,就不一一列举。他的书评几乎都是这样。

    又如《评韦尔柏《前汉奴隶制度》》,由于西方汉学家研究中国史的时候,囿于翻译的问题,很多材料在翻译过程中都错改了原文或者误解了原意,杨联陞在本篇就提出了二十处错误并纠正。西方对于中国古代原始史料翻译错误,或者产生冲突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比如《论语》在西方传播,对于理雅格和韦利哪位大师翻译的《论语》更精确、更权威,这个始终没有公论,因为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各自也有各自的阙漏。所以造成一种现象,美国汉学家因为语言隔阂而想象丰富,借用傅斯年的话来说,容易出现“误认天上的浮云为地平线上的树林”(mistake some clouds in the sky to be forestson the horizon)的情况,杨联陞也借用傅氏的话,提倡“训诂治史”,强调对文献原义的理解,认为“研究中国史的人必须具有起码的训诂素养。够不上这种要求的研究者,只能算是玩票性质,而不会成为一个全健的汉学家。”他本人也身体力行,著有《“龙宿郊民”解》、《汉语否定词杂谈》等语文层面专门考辩的著作。

    对于训诂学,或者说小学,在清代的汉学研究中(区别于“国际汉学”,杨联陞为国际汉学家中之泰斗,此汉学专门指研究考据学、小学)是极为流行的,小学后来改名叫“语言文字学”(章太炎于1906年在《申报》上发表《论语言文字之学》一文,自此小学的称呼逐渐转变为“语言文字学”,这是一次革新》)。姑且我在这边推荐安徽教育出版社的《汉语发展史丛书》。这套书只出了六本,没有出完全,个中缘由已经无法探寻了。六本分别是《汉语文字学史》、《汉语训诂学史》、《汉语音韵学史》、《汉语语法学史》、《汉语词汇学史》与《汉语修辞学史》,内容都颇为详实,虽偶有错误,如《汉语词汇学》中有错字,如第99页12行“末能明确”,“末”当作“未”,或者拼音错误,如第111页倒数第8行“称(chēg,名)”当作“chèng”。又或者释义不清,如同页倒数第5行对于“兄”不同音的不同解释,不过大体并不影响阅读,可作入门之用。

    对于在西方汉学家的著作在翻译训诂上纠误的书评,杨联陞尚有《亚历山大·科伯恩·索珀译注:《郭若虚》的<图画见闻志>——11世纪中国绘画史》、《德效骞译注:《班固<前汉书>(第三卷)》》等诸篇,不仅西方语言,甚至能够纠正日文翻译中的谬误,如《薮内清编:<天工开物>研究》一篇中“冬至数九天”误译为“冬至から九日を经て(冬至后过九天)”,实则应译为“人们数九十九天这一段寒冷时期”。(《仁井田陞:《中国身份法史》中也有一处:“作者把人名“满璋之”误为“满璋””》,杨联陞说这个失误是误认,是次要的,可能是为了顾全作者面子。所以在此不予列举),学问遍及语言、官制、考古、地理、边疆史、文学史、科技史、经济思想史、书画史、佛教史、史学史、敦煌学等专门领域,可谓博通古今,余英时称杨联陞“博雅”,他却自嘲是“开杂货铺的”,他对很多人都是这么自称的,如周法高、何炳棣,何炳棣说他“你这个杂货铺主人的货源确实充足”,这点在《汉学书评》中就可以窥见了。

    除开纠错外,杨联陞还经常在书评中商榷论观点。就是原文作者通篇持某一观点进行研究,或者经过研究得出某一结论,但杨联陞经常都有新的观点和研究,观点的态度或商榷或反对。如在《与《吕叔湘先生笔谈<语文常谈>》》一文中,杨联陞主要论述了吕叔湘既有的三个观点,并言同意:

    一、只有人类有真正的语言

    二、文字不能超脱语言

    三、语言和文字不能完全一致

    此为商榷。

    又因为词韵问题,杨联陞对于词韵问题反驳吕叔湘的观点,并引用李方桂、赵元任诸位语言学名家的研究成果进行讨论,此为反对。讨论的最终结果是获得启发。不过无论反对还是商榷,杨联陞的态度始终是温和的。

    又有《与王尔敏论学书》一篇,但这篇多是纠误,并没有如标题所说的“论学”,纯属是杨联陞单方面对于王尔敏所著《晚清政治思想史论》中的一些看法与纠误,并没有王尔敏的来信讨论。所以这篇书评属于题不称文,似是编者为考虑材料的完全性而没有进行改动,否则标题该改为《王尔敏《晚清政治思想史论》》了。

    《汉学书评》中学问的精深广博应该由各位读者亲自去品读,我的一家之言只能做个参考,这个参考也不知有义无义,但对于本书的书评内容就谈到这,留些精彩给读者,兹不再赘述,也请各位方家能够指正。

    接下来再谈谈对于书评的一些看法。

    我们每读一本书,先得分书的好坏,选取对自己有益的也好,感兴趣的也好,对于书中的内容不能囫囵吞枣糊弄过去,而应该观后有感。这跟看完电影写影评一样,不同的是,电影是通过视觉与听觉的双重震撼效果给观者带来直观的感受,而从文字书籍中获取信息是抽象的,需要靠自己的思想和灵魂去接触,去感受的。看完一本书之后写观后感,不仅能够把看书过程中那种读者与作者思想的碰撞或者交融记录下来、保存下来、延续下来,还能在以后再读这本书的时候历久弥新,回味当初的感受,可能当你再看的时候,对于书籍内容的想法或者观点已经改变了。这也能够记录一种思想的产生、进化,思想是一直在变的,永远不会说盖棺定论。

    从小了说,平时写书评还能够提高自己的审美趣味,锻炼文笔,偶有心得感悟记录下来,聊以慰藉,也可以算作是消遣了。

    所以我还是提倡大家写书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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