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娃回老家第一件事,是跟着爷爷去喂鸡。
老家建了新房,新房建在另一处,老房子还保留着。鸡就养在老房子那边。人搬出来,鸡成了老房子里的主人。
两娃认真数了数,回来的时候兴奋地告诉我鸡有二十只。弟弟热情地邀请我明天和他们一块去喂鸡。我问他喂鸡好玩吗,他重重点头,眼睛里闪着光。
第二天我跟着去看鸡。
鸡食是剩下来的饭菜和新鲜菜叶的混合物,装在玄色的塑料小桶里,成团大块的饭菜被捣碎。在老家吃饭的孩子要感谢鸡的存在。碗里的饭,吃不完就倒了喂鸡。没了浪费粮食的惭愧之心,没人念叨他一定要把饭吃完了。没人念叨的孩子,反而看着胃口不错了。
爷爷拿一个大圆铁瓢舀鸡食。鸡食抛洒出去,附近草丛觅食的鸡率先跑了过来。爷爷发出咯咯咯咯的引逗声,别处的鸡也像一颗颗小炮弹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它们微微张着双翅,摇摇摆摆地,从草丛里,石头后面,屋里屋外冲出来。头有规律地一前一后伸缩,动作笨拙却充满了活力。这些鸡的毛色有麻黄有浅黄,有黑有白,有灰有棕,有的身上还夹杂不规则不同颜色的点斑或块斑。它们低头,身体前倾,尖尖的鸡喙精准地啄向地面的鸡食,头一上一下地颇有节奏感。确实有趣。
鸡晚上是要住在屋子里的。我看爷爷奶奶每天傍晚趿拉着鞋,晃悠悠过去老房子,认真地察看鸡回屋的情况,数鸡的数量,然后给房子落锁。各家的鸡在身上不同部位染有各家独特的标识,比如爷爷奶奶家的鸡是染有粉色小色块的。不好好回屋的鸡会被找到,赶回屋来。
这些鸡是爷爷奶奶的宝贝。捡鸡蛋,攒鸡蛋,准备鸡食,喂鸡,赶鸡进屋,享用鸡蛋,鸡肉和鸡汤的美味,爷爷奶奶大概深谙养鸡的乐趣。冬天的老家天寒地冻,我们几次邀爷爷奶奶去广东过个暖冬都被拒绝了,理由是心里着实放不下家里的鸡。孩子姑姑在另一个城市买了新房,乔迁之喜的日子,拗不过大家子一起过去庆贺,我听奶奶给邻居打电话,反复确认有没有记得喂她的鸡,傍晚赶鸡进房困不困难。留宿一晚,爷爷奶奶就急匆匆地往回赶了。
我们回来老家的第一顿晚餐便喝了鸡汤。用老广的话说,正宗的走地鸡,有鸡味。老公说,孩子爷爷奶奶的鸡很多都是早有归属的。过年的时候杀食几只,老公城里的大伯和堂姐寄养了几只,三个兄弟姐妹回各自的小家时带一只,每一只鸡是有数的。孩子奶奶让老公回深圳的时候再杀两只鸡,把土鸡蛋也捎上。我们这次回老家不是惯例时间,鸡预计要少四五只。离过年还有几个月,爷爷奶奶心里大概也是有数的。
儿子笑着说,妈妈,我们每回来一次,爷爷奶奶的鸡就要少几只。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像狐狸?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