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和文字能够掩盖很多东西,有时候甚至能制造“你是另一个人的假象”。
这或许是作文造成的,或者说,是《作文精选》这样的书造成的,我们将某种模式奉为经典,为了迎合这样的形式,我们创造了另一个“自己”,这样的我们有着相似的价值观,相似的梦想。“成为科学家”,“成为老师”,这些都是留在我们作文课上关于“我的梦想”这样的话题。这些东西像一张魔床,有的人躺在上面,尺寸正好,有的人躺在上面,却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但不同的人,对此做出的选择也会不同。
在毕淑敏的《星期五的心理咨询室》里,她将这样的魔床的现实表现打比方为“人应该是……的”。对于当时在作文本上写着“我的梦想”的我们来说,我们心里想的或许不是或者不完全是“我想成为什么”,而是“我应该成为什么”。可是这样的问题,又哪里有什么标准答案呢?
我想每个人的梦想和爱好都是奇妙的,对于我们来说又那么地独一无二,少时萧萧细雨中的漫不经心的一瞥,或许是在聚光灯下翩然起舞的俏丽身影,或许是夜幕下伏案写作的模样,或许是几个和弦之间,奏起的新世界的颂歌。我相信不论是怎样的人,都一定有这样的瞬间,就那么一瞬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激,心理充满了幸福的愿景。
这是梦想值得受到我们尊重的理由。
可是当我们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之后,某些东西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我们在日记里写:我的梦想,我们跟别人谈论“我的梦想”。当然,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乏幸运的人,他们的梦想从始到终都是支持着他们的力量,但是也有一群人,因为身边的人告诉自己什么什么是好的,渐渐地也就觉得那是好的,我们的文化某些时候向我们传达的理念一直是这样的:成为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是成功。干闲事,赚大钱就是成功。当然,我们的文化传达给我们的理念也不仅仅只有这些,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源于逢年过节亲戚朋友的问询,不得不承认,通过一个人的月薪/年薪来评价一个人过得好不好确实简便易行,但这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烙痕,尤其是在我们的价值观正在成长,正在急不可耐地想要吸收更多的东西的时候,这些东西便轻而易举入驻了我们的心,虽然这样类似的理念自有它的价值,但凡事,不论本身如何,一旦失去了能与之抗衡的力量,便会走入歧途。武侠小说里有这样一个词,我认为描述这种状态极为确切:
走火入魔。
然后,我们向别人津津乐道的“我的梦想”变成了“我的父母的梦想”,“我的家族的梦想”,“我的亲戚朋友的梦想”。记得很久以前盛行这样的一句话“梦想是虚幻的,理想才是实在的。”我想这只是因为梦想的主人把他人的梦想当成了自己的梦想。
如果赚大钱就能快乐,这世上抑郁不安的人,离异的人,友情破裂的人,他们不快乐是因为没钱吗?恐怕不仅仅或者不全是这样的吧。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他们是因为不快乐才拼命赚钱。
但是当我们把这些写进“我的梦想”,在与别人的关于梦想的交谈中将它提起时,慢慢地,那些最初给予了我们快乐与幸福的东西,得不到我们的关注,只得藏到一个漆黑的小角落,微风拂过,它感受不到丝毫凉爽,太阳升起,它却看不到美丽的晨曦,渐渐地,甚至连我们自己都意识不到它的存在了。
此之谓失其本心。
有时候,我们称此为“成长”。
可是“成长”仅仅只是对现实的无奈屈服吗?这么美好的字眼,难道不应该是象征着更加美好的意义吗?
比如,通过探索无限的未知,找到自己最喜欢的状态。
比如,通过不懈的追求进步,得到更加美好的自己。
这些区别,其实都只在于我们的选择而已。
认识一位刚毕业在高中教授语文的年轻女教师,这所高中薪酬不错,福利待遇也好,本以为她会选择一直在这里教书,毕竟“现在工作不好找”已经成为一句老生常谈,然后买房、结婚生子,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最近从别人那里听到她的近况,原来她已进入某小有名气的大学任教。跟她交流不多,但从那些短暂的言谈之间,从她那总是满溢阳光的笑脸上,我早该知道,她不会满足于已取得的成就。
还有一位,是我的幼儿园老师,时至现在,对她的印象已是模模糊糊,只隐约地记得她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不久以前才知道原来她在那所幼儿园工作了几年后就独自一人去外地打拼,现在已经开起了用自己名字命名的幼儿园。
我以前以为她们最希望的都是满足于现有的东西。现在看来,终究是自己太过浅薄,原来她们一直没有忘记过自己当初的那个梦(如果这就是她们当初的那个梦的话)。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们在取得了在旁人眼里“也不错”的生活后,并没有因为那是“别人所羡慕的生活”而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藏起来”。她们没有用各式各样的语言文字来麻痹自己。
比如:“这就已经是我想要的生活了。”若非出于真心,只是源于麻痹。
于是它们,幸运的没有被藏起来的它们,坐在田坎上,迎风高唱,站在山巅,看过日出,再手挽手一起看完日落。
于是他们,容颜虽不可避免地逐渐老去,眼里闪烁的光芒,却是未减分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