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观卖血记》是余华创作于1995年的一部长篇小说,2000年入选韩国《中央日报》100部必读书,并入选中国百位批评家和文学编辑评选的:20世纪90年代最有影响的10部作品。
余华,这个牙医出身的作家,惯常的笔调是冷峻而犀利,但在《许三观卖血记》这部小说中,他却表现出了极大的温情,有力地回击了文学界对于先锋作家所谓的现实失语和玩弄形式的指责,确立了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许三观,丝厂送茧工,缺点跟优点一样多的普通男人,他勤劳善良、忠厚老实、封建愚昩、自卑怯懦。他十几岁丧父,母亲抛下他跟别的男人跑了,于是他成了孤儿。他无依无靠,赤手空拳,靠卖血所得娶妻生子,一点一点慢慢建立起来一个完整的家。
许玉兰,许三观的妻子,年轻时号称“油条西施”,几套衣服被她换着穿出了不同花样,时髦泼辣、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刀子嘴豆腐心,没有城府,家里一有事就坐在门槛上哭着嚷嚷,于是她家的那点隐私早就变成了全城人公开的秘密。
许一乐,许玉兰与初恋何小勇的儿子,也是许三观从爱到恨再到最爱甚至以命相救的儿子,他的存在让许三观背负乌龟的恶名,也正是他的存在让许三观父亲的形象从窝囊逐步到伟大。
全书以许三观12次卖血为线索,温情叙述他坎坷而苦难的一生,有挣扎、有委屈、有欢乐、有泪水、有幸福,也正是靠着这一次又一次的卖血他才走出了人生里一次又一次的困境。
第一次卖血,出于好奇,图新鲜,想证明自己身体好,所得款全部用来娶了许玉兰;
第二次卖血,为了赔偿大儿子一乐打伤别人的医药费;
第三次卖血,为了报答出轨对象林芬芳;
第四次卖血,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全家人连续喝了50多天粥,为了给家人吃碗阳春面;
第五次卖血,送一乐回插队的地方;
第六次卖血,为了款待及送礼给二乐的队长,想让二乐尽早抽调回城;
第七次至十一次卖血,为了给患肝炎的一乐筹措医疗费,他从老家一路卖血到上海医院;
第十二次卖血,这是许三观唯一一次为自己去卖血却失败了,因为人老了血没人要,并被血头讽刺,许三观因此受到刺激而精神崩溃嚎啕大哭:“以后家里遇上灾祸怎么办?”
许三观这一路卖血的经历,始终揪着读者的心,担心他把命卖掉。幸好余华笔下留情给了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许三观没有死并且以后也不需要再卖血了,终于让读者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一个平淡而琐碎,掺杂家长里短,贯穿泼妇骂街的民间卖血故事,却被余华超然驾驭文字的能力叙述得娓娓动听,兴趣盎然,读来笑中带泪,引人深思。
那么许三观卖12次血的背后是什么呢?
1.是爱
虽然卖血贯穿了全书的始终,但核心却是爱。
如果不是因为爱,许玉兰被批斗时,三个儿子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许三观无怨无悔地为她送饭送水,为她烧热水泡脚,为掩人耳目还将特意为她做的红烧肉盖在白米饭下面;许三观60岁时想吃一盘炒猪肝、二两黄酒,最后一次卖血失败精神崩溃沿街嚎啕大哭,三个已成家立业的儿子嫌弃父亲这般模样丢人现眼,唯有许玉兰深知是许三观卖血养大了三个儿子,最后她豪不犹豫地带着许三观去饭店连点几盘炒猪肝。这是夫妻之间患难与共的爱;
如果不是因为爱,许三观得知一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是许玉兰与何小勇的儿子时,他经历过失望与痛苦,羞辱与懊恼,最终却为了一乐治病一路卖血到上海。这是父子之间无怨无悔的爱;
如果不是因为爱,一乐为了维护两个弟弟,打伤方铁匠的儿子;二乐发现一乐病重,风雪交加的夜晚二乐愣是把一乐从插队的农村背回城里,期间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盖在一乐身上自己受了风寒而患重感冒;三乐听说一乐患了病,毫不犹豫地把手上所有的12元钱全部都交给了许三观。这是兄弟之间血浓于水的爱;
如果不是因为爱,一乐患肝炎急需钱转院去上海治疗,许三观去找方铁匠借钱,一乐曾经打伤过他儿子,可方铁匠危难时候并不计较并借了10元给许三观;何小勇的老婆也不计前嫌借给了许三观17元;这是邻里之间相互帮助的爱。
2.是对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抗争
许三观是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而小人物却又有大格局。
文化革命、三年自然灾害、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历史像长河,滚滚向前流。
许三观即使再勤奋,再努力,也拗不过时代的变迁。在命运一次又一次惊涛骇浪般地打击面前,他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一株野草,但生命力顽强。
他不抱怨,不憎恨,默默承受。他知道很多事情无法选择,生活本身充满了艰辛与无奈,他只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倾其所能地保住他那风雨飘摇中的小家。卖血是他唯一能摆脱人生困境的方法,甚至险些丧命他也在所不惜。
他深深地知道事情都是被逼出来的,人只有被逼上绝路了,才会有办法,没上绝路以前,不是没想到办法,就是想到了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做。
他跟命运一次又一次地死磕,最终他赢得了胜利,生活犹如一地鸡毛,却硬生生被他扎成了鸡毛掸子。
许三观并不仅仅只是书里的人物,他是当时特定的时代背景下千千万万底层百姓的缩影,他们被历史推着往前走,他们守住了命,熬过了苦日子,最终才迎来了改革开放,获得了安稳的好日子。
一位真正的作家永远只为内心写作,只有内心才会真实地告诉他,他的自私,他的高尚是多么突出;一位优秀的作家是历史最好的记录者,必然心怀天下,悲天悯人;一部优秀的作品是时代的缩影,必然呈现人间百态,天下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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