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泪诀

作者: 丶希涯 | 来源:发表于2017-08-23 20:34 被阅读64次
    血泪诀

    文 by 希涯

    清云族族长清山医术高超如华佗在世,但他却治不好孙女的脸疾。

    清云族的圣女清寒容貌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只是从她十六岁那年起,左脸渐渐地泛起许多红紫的血丝,密密麻麻,占据了大半的左脸。那些血丝,在她尚且青涩的脸上肆无忌惮地生长,慢慢地纠缠成一张鬼面,不仅小孩看到了会被吓哭,就连大人咋看之下都会吓得脸色苍白,仿佛那真的是从地狱前来索命的恶鬼。

    清寒抱着膝盖坐在清云湖边哭,泪水染湿了脸颊仿若恶鬼垂涎。

    清山坐到她旁边,望着清云山终年不散的雾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凛冬将至,寒儿,这是你的使命,亦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活泼的清寒渐渐变得沉稳且寒冷,剪短了引以为傲的长发,留着厚厚的刘海。再也不会梳她最爱的麻花辫,再也不会摘下湖边第一朵盛开的白菊,别在耳边。

    以往小伙伴一起玩耍嬉戏的青云湖,成了族中禁地,清寒在湖中间的大青石上孤独地修炼,日复一日。

    清寒二十一岁那年,大将军洛殇登山拜访。

    “老先生,”清山居所,洛殇对清山说:“国师算卦,说清云山中有天子之气,假以时日必将君临天下。田横下令灭了清云一族,所以要委屈先生带领族人到别处避祸。”

    “洛将军,”清山向着洛殇抱拳,“救族之恩,没齿难忘。”

    “先生客气了,这是应该的。暴君无道,我却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

    “好的将军,我去族中整顿一下,您可在此地随意逛逛,只是……”

    “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将军。”

    洛殇散步到了清云湖,此时清寒恰好修炼完毕,从湖中间飘至岸边,淡蓝衣衫随风飞舞,飘飘乎如遗世独立,如将要羽化的仙子,只一眼,便勾去了他的魂。

    他呆呆傻傻地望着她,清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拂袖向远处飞去。

    “哎,仙子,你等等。”

    清寒停下,转头看他,一个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翩翩公子,说句话脸竟红到了耳根,不由感到一丝莞尔。“何事?”

    “你好美。”

    “呵。”清寒心瞬间凉了一截,嘴角一斜,发出一身冷笑。

    她转过身,慢慢扬起了左边的刘海,露出了那半边血丝纵横的脸。他瞳孔猛地放大,皱了皱眉,眼睛里盛满了浓得快要溢出来的怜惜。

    清寒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他大步走过来,伸手把她拥进了怀里,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这么迟才遇到你,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她还沉浸在他深沉似海的怜惜里,愣愣地由着他抱着,眼睛里万年不变的寒冰开始融化。这么多年,见过了太多人看到她脸上疤痕的样子,那些人的眼神里,有惊吓,有害怕,有惋惜,却从来没有过怜惜,从来没有过人见过她的脸后,还深情不改的说要和她在一起。

    他说:“跟我走吧,我一定要给你幸福。”即使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在心里补充。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去见族长,族长看着清寒,“你的意思呢?”

    清寒笃定地看着清山,一字一句的说:“爷爷,我想要幸福。”

    清山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叹气,“宿命啊,终究是逃不过的宿命。”

    清寒和洛殇一起出了山,却看到了山口密密麻麻的军队,清寒疑惑地望着他,洛殇温柔地冲她笑笑,走进军队对领头的队长低声说了些什么。

    “你同他说了什么?”

    “等我们成亲那天你就知道了。”他开心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唔,成亲……清寒有些羞涩,眼珠四处转动,顾左右而言他,没有再问下去。

    他带她回了都城,但是一路上百姓望向他们的眼神并不怎么友好,隐约听见一些“暴君走狗,杀人如麻”之类的字眼。

    燕王田横谋朝篡位,建立燕国,然而这夺来的天下,大抵是坐不安稳的,田横自做皇帝以来就没停止过杀戮,前朝皇族被赶尽杀绝,不顺从的官员通通被灭了九族。

    只因民间流传童谣:“血泪痣成,神女现身。君临天下,福佑众生。”田横便下令处死所有带有泪痣的女子,其中包括丞相唯一的女儿。

    丞相跪在大殿苦苦哀求,田横坐在龙椅之上,微眯着双眼,摸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丞相,“丞相所言确实有理,”丞相猛的抬头看着田横,老泪纵横的脸上布满希冀。

    “我杀了你的女儿,你心中一定会对我心怀怨恨。”

    “不不不,老臣不敢。”丞相慌乱地解释。

    田横不理会丞相,自顾自地说:“所以杀人不能杀一个,要杀就得杀全族。念在你为朕效力多年的份上,朕就法外开恩,让你和你的家人葬在一起吧。”

    “田横,你这个昏君,无情无义的小人,你不得好死!”丞相在惨叫声中被拖了下去。

    这就是有名的童谣惨案,自此以后朝中人人自危,百姓噤若寒蝉,然而即使是这样,杀戮也不曾停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洛殇能够在田横手下坐稳大将军的位置,其人品能好吗?

    清寒把车帘掀起一小角偷偷地看向他,洛殇一脸冷漠,骑在马上的他威风凛凛,却冷酷到不近人情。他还是温柔的样子好看些,清寒这样想着,前头的洛殇突然回头,冲她抛了个媚眼。清寒羞红了脸,赶紧放下了帘子。

    驾驶马车的下属吓得差点掉下去,天啊,这还是我大将军吗?仔细揉了下眼睛,发现洛殇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下属拍了拍胸口,幻觉,刚才绝对是幻觉。

    马车到了将军府,两人并排走着,洛殇神采飞扬地同她讲着将军府的布局,清寒欲言又止。洛殇转过头,“寒儿,你可有事要问我?”

    “唔,你在外面为什么这般冷漠?你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哈哈哈!”洛殇笑,“我的傻寒儿,作为一个将军,不严肃一点怎么号令三军啊?”

    “这样啊,”也是,他一笑起来就像个干净的大男孩,哪有一点将军的样子。

    “嗯,我命人把府里的霜花园改为了清寒苑,按照清云镇那边布置的,希望你能喜欢。”

    “呼,清寒苑,我很喜欢,谢谢殇哥哥。”

    “寒儿不必谢我,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值得。”

    “唔,”小仙女默默地羞红了脸。

    聊着天已经到了清寒苑,“回去早点休息,我明天来看你。”

    “好的,”清寒乖巧地点头,

    “等等,寒儿,你,不问我,为什么外面的百姓那般仇视我吗?”

    清寒笑,眉眼弯弯的样子,“我相信你。”晚风吹过,拂起了她的裙摆,也撩动了她的发丝,露出了血丝纵横的鬼面,清寒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零散,慌慌张张地抬手压住头发。

    洛殇拉住了她的手,上前紧紧地抱住她。“不要怕,我的寒儿,谢谢你相信我,我这些年忍辱负重苦苦煎熬,是因为得到更大的权利,才能救更多的人,还好我没放弃,终于等到你。”

    刚下早朝回府,洛殇大步流星地往清寒苑走。

    “寒儿,轩辕雅致到京城来了,他做嫁衣的手艺相传是天下第一,但此人云游四海,这次要是错过了下次不知是何年了。我请他过来给你做一套嫁衣好不好?”

    清寒低着头,脸红得像颗熟透了的苹果,做嫁衣?这是在变相求婚吗?

    “寒儿,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嫁给我,我可以等,多久都等。但咱的嫁衣可以先做好嘛,只有最完美的嫁衣才配得上你……。”

    “我愿意。”

    洛殇还没说完,耳边传来清寒柔柔的声音,他声音突然卡住,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太好了我的寒儿,”他开心地抱起她旋转,两人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所谓“美人颜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今日下朝时,田横单独留下了洛殇,以往的私下召见,大都是交给洛殇一个杀人任务,但今天田横只是坐在龙椅上阴恻恻地看着他,洛殇感觉有些不妙,但还是沉住气垂首站着,过了半晌,田横开口了。

    “洛殇,朕平日待你不薄吧?”

    “皇恩浩荡,臣莫敢忘。”

    “哼,你看看这是谁?”

    田横拍了拍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拖了上来,那是两年前被田横下令灭了满门的黄尚书,洛殇悄悄将他送去了南方的一个小镇,他在南方卖字画为生,却不曾想画作竟从南方小镇传入了皇帝手中,因此暴露了身份。

    “洛殇,你说,这几年你到底阳奉阴违做了多少背叛我的事情!”田横拿起桌上的砚台用力的砸到地上。

    “臣罪该万死。”洛殇很冷静,从救下第一个人起,就料想过今天的结局,

    “哼,死?你以为背叛我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一死了之就够了?你家里还藏着个美娇娘吧?”

    洛殇猛地抬头,目眦欲裂。他突然想起田横在篡位成功后,把前皇帝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找人当着他的面凌辱他的妻儿,前皇帝急得满目通红,“田横,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还想怎样?”“田横,你放开她们!有什么冲着我来!”“住手,住手!求求你!”“啊——田横,你不得好死!”前皇帝最终忍受不了屈辱,一头撞死在了地上,他当年的惨叫声仍历历在耳。

    洛殇瞪着满脸肥肉的田横,想起家中的清寒,不,不可能!绝对不行!前皇帝的惨剧,绝对不能发生在他和清寒身上!他蹭地站起来往将军府飞奔而去。

    田横一时被他眼神中的愤怒与绝望吓到了,没有去拦他,“哼,整个都城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跑的掉吗?来人呐,去将军府。”

    洛殇一路飞奔感到将军府,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官兵,他直接奔入府内,没人拦他,上面的通知是不准他出城。

    他一进屋便看到了一身红装的她,红装惊艳,又带着些隆重,轩辕雅致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他此刻多想上前抱住她,但他不能。

    这天,裁缝将做好的嫁衣送过来,她欢天喜地地穿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想到将要嫁的人,清寒抿着小嘴低头吃吃地笑,突然发现洛殇也出现在铜镜里。

    哎呀,她娇羞着想要闪躲,却发现洛殇似乎有着不对劲,眼神里充满了冷漠与绝望,周身散发着陌生的寒意。

    “呵,你就这么想嫁给我?”他冷漠而轻蔑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洛殇,你怎么了?”清寒迷惑地看着他。

    “真是个傻姑娘,”他低头嗤笑,“你可知我那天为何要去清云山?因为国师算卦,说清云山中有天子之气,假以时日必将君临天下。田横怕这天下被你族人夺去,叫我带兵去灭了清云一族。

    “你可知那天离开时我对军队下的命令?我叫他们在我走后,灭了清云族,一个不留。”

    “不,我不信!”

    “你可知我为何要带走你?因为你爷爷清山武功深不可测,你在我手上可以用来威胁他。

    “你可知我为何要为你缝制嫁衣?”

    “不不,你不要再说了!”清寒大声尖叫着想要阻止他。

    “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清云族已灭,全族只剩下你一人。”洛殇更大声音地吼回去,脸上青筋暴露几近疯狂,似乎说完这些话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清寒跌坐在地上,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目光如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

    洛殇从身后掏出一把小臂长短的骨剑,扔到她面前。

    “这是你爷爷的遗物,拿起它,和我来一场对决吧,不要懦弱到让我瞧不起。”

    清寒看着眼前熟悉的骨剑,爷爷说过,这是她宿命里最为关键的事物,平时都保护得极好,今日却落入了他的手里。

    “爷爷!”清寒悲呼一声,捡起剑飞身向他刺去。

    他举剑相迎,却在她近身的那一刻张开双臂,用心脏迎向她的骨剑,“噗”地一声,锋利的骨剑轻易地刺穿了他的身体,一口鲜血喷在清寒的肩头,他合拢双臂,抱住她,无力地靠在她身上。

    一股暖流顺着骨剑迅速地流入清寒体内,左脸上的鬼像哀嚎着消散,眼中缓缓溢出一滴血泪,划到眼角处,凝成了一颗血泪痣,整个人显得绝美而妖异。

    尘封的记忆突然打开,清寒记起那天在湖边,爷爷说:“如果有一个人不畏这鬼像深爱上你,你需用这骨剑刺破他的心脏,那时这血泪诀才可大成。”

    清寒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爷爷,倘若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我怎么可能舍得杀掉他呢?”

    “唉,君临天下者,本该冷静无情,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不,爷爷,我不要。你把我这一段记忆消除,只要我不知道这个方法,肯定就可以避免这个宿命。”

    她抱着他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不躲开?”

    他躺在她怀里,看着她绝美干净的脸庞,释怀地笑,他说:“清寒,你别哭,你的族人没事,我留下来的三千铁卫是用来保护他们的。”

    他说:“清寒,对不起,你爷爷说,若是有一日我护不了你周全,便设计让你用这骨剑杀了我,这样你才可练成血泪决自保。清寒,我是不是很没用,非得要这样伤你才…咳咳。”嘴里突然吐出一大口血,阻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洛殇,洛殇,你别说了,别说了。”清寒呜呜地哭,手足无措地擦着他嘴里流出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张了张口,心疼地抬手,想要替她抹掉眼泪,最终却无力地落下。

    清寒抱着洛殇的遗体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嗓子哑掉,眼泪再也流不出来,眼神开始聚焦,肃杀而冰冷。

    将军府的大门打开,清寒抱着洛殇缓缓走出,眼神冰寒,眼角的一颗血痣鲜红,加上脸上沾染的洛殇的血迹,整个人显得绝美而妖艳。

    “血泪痣,是血泪痣!”

    “血泪痣成,神女现身……”

    “神女!”

    众人惊呼,纷纷跪下,田横气急败坏地大叫:“什么神女,明明是妖女,都给我起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七年前的童谣惨案太深刻,众人此刻只希望神女能够灭了田横,还他们一个安稳。

    “不听命令就去死。”田横挥舞着佩剑刺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一道鲜血溅出,田横的头颅飞起,肥壮的身体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趴倒在地上。

    翌日,清寒登基,改国号为殇,举国欢庆。田横统治残暴,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只差一个契机罢了。

    只可惜洛殇却成了这朝代更迭的祭品,而清寒,为了这天下太平,只能孤独地活在这没有洛殇的人世间,黯然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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