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

我捡到半块虎符，貌似是某种铜材质，放在手里有些份量。

旧货摊子的老板看我把半个虎符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赶快殷勤地说:“姑娘，你慧眼识珠，这真是个好东西。淘旧货这事是讲缘分，我看这东西跟你有缘，我跟你也觉得有缘，这半个虎符我今天就半卖半送给你了。”说着老板伸手比划了个数。

我的心动了一下，这个价钱正好在我的预期之内。老板看我不说话，又翻出的小妆奁。

“这妆奁跟这半个虎符都给你，这个价钱可以了吧。”

我假装勉强同意，收了东西。

后来我发现，旧货摊老板说的没错，这半块虎符跟我缘分不浅。

01

自从我把这半块虎符请回家后，我总觉得身边怪事连连。

首先，睡觉从不做梦的我开始时常做梦，而且还是同一个内容的梦。还有我放虎符地地方总是凉飕飕的，有时候我还能听到隐隐的风声。

我妈说我疑心太重，她从来就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就这样到了周末，我准备睡个懒觉，把平时的损失都补回来。

我才睡下不久，就被呼呼的风声吹醒。

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一个字，冷!

我摸了摸身上，习惯的鸭绒被变成了一件散发着陌生男人气味儿的袍子。

目光所及之处烛影昏黄，一个男人的背影，孤单寂寥。

“你是谁啊?”我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人回过头，一身银甲，配上个棱角分明的面容，倒是格外好看。

“晗烟姑娘你醒了，是不是饿了?我让侍卫给你拿些吃食吧。”

我看看身上满是泥土的褥裙，脑子狂奔了一下，

莫非我穿越了？

那人看我不说话，几步走到我跟前。他的银甲在烛光下泛着光晕。

“我是韩烨，韩暮尘。你撞了我的马，你说你叫柳晗烟，渭城人。”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晗烟谢过韩将军了。”我学着他说话的样子回答。

一阵风吹进帐子，我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袍子。

“这里离驿站有些远，路上没找到住地方，姑娘只能凑合一下。等明天我找户可靠的人家，再安顿好你。”韩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一把拉住韩烨的战袍，使劲儿地摇着头。外面什么状况不明，如果选一个看着可靠的人家，我宁愿跟着眼前的这个人，起码我撞了他的马，他没有杀了我，应该算是个好人吧。

韩烨低头看了看我的手，吓得我赶快松开他的战袍。

“那姑娘明早就穿上我这袍子吧，路上方便些。一会儿姑娘吃点东西就歇息吧。”韩烨低头说完，抬脚出了帐子。

我看看身上的袍子，做工精良，料子考究，妥妥的私人定制水准。

一直到天明，那个叫韩烨的男人都没有再进帐子里，我偷偷扒着门看向外面。

几堆篝火红红的烧得正旺，韩烨坐在火堆边正认真的擦拭着佩剑，火光映在脸上，愈发英气逼人。

我回头看看侍卫送进来的吃食，就是简单的几个饼，一碗热汤。

这一队人马要去往哪里？韩烨又是什么人？明天应该会有答案吧。

02

我一个人在帐子里不敢睡，后来感觉又困又饿，我咬了几口饼子，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我被嘈杂的马蹄声吵醒了。我听见那个叫韩烨的少将军在帐子外轻声喊我。

“晗烟姑娘，我们要出发了。”

我慌忙把那件袍子套在身上，低头出了帐子。

身边的侍卫看我的样子，偷偷捂着嘴乐。

那袍子在我身上份外的大，我在腰上折了好几层，人看上去圆滚滚的。

我看见韩烨也是先扯扯嘴角，那笑容只是一闪而过，而后对我说：“这里雇不到车，姑娘就先将就骑马吧，等到了有村庄的地方再想办法。”

说完思忖片刻，抬手取下了我头上的簪环首饰，又抓了些地上的灰，抹在了我的脸上。

“边关颇不安宁，晗烟姑娘还是不要暴露是女儿身为好。”韩烨小声嘱咐我。

我被侍卫扶上马，侍卫拉着马跟在韩烨的战马后面。起初还是小跑，我还能坐在马背上，后来侍卫的马越跑越快，我吓得死死地搂着马脖子，生怕一个不注意被甩下去。

一直跑到驿站换马，我才从马上滚下来，一路颠簸，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一般，我躲到一边狂吐不止。

不知什么时候，韩烨站在我身边，递给我一碗水。我才止住，忙不迭接过来喝了一口。

“姑娘不会骑马吧？”韩烨小声问我。

我怯怯地点点头。长这么大，唯一的一次骑马，还是在公园里。像这样狂奔起来的马，我没被甩下去，已经是万幸了。

我看见韩烨的眉头紧锁，似乎欲言又止。

“韩将军，我能行的，你别扔下我。”我觉得这驿站里的人，看着还不如韩烨靠谱呢 。

“一会儿你跟着我吧。”韩烨说完，转身去找马，没再理我。

侍卫们换了马，人吃了口干粮就准备继续上路。

我站在驿站门口，不知何去何从，可真怕韩烨把我丢下。

韩烨骑着马走到我身边，探身一把抓住我腰上的衣服，稍稍用力就把我提到了他的马背上。然后递给我一根绦子。

“我们天黑之前要赶到桐城关，不想被甩下去，就系紧些。”

他示意我用绦子把我和他捆在一起，为了生命安全，我听了韩烨的话。后来证明这样做是对的。

虽然我两绑在一起，可那战马跑起来虎虎生风，我还是被吓得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为了能带上我，韩烨并没有穿盔甲。身上只是一件墨兰色外袍。隔着外袍依旧能感觉到韩烨结实有力的腰背。

03

经过一路狂奔，一队人马如期到了桐城关 。

说是叫桐城关，其实就是几个大院子圈起来的小城堡。

守关的兵士接了马，对韩烨说：“少将军，这西北越来越不太平，连这桐城关最近都常有敌兵骚扰，有两个院子被烧了，房子不够住，只能挤一挤了。听说大帅请旨要剿平突厥一部，不知道这兵符什么时候能到。”

韩烨没有理会那兵士的话。忙着松开捆在我俩身上的绦子，回头说道：“你就跟我住一间吧。”并朝我眨眨眼睛。我赶忙点头答应。

“一会儿找些炭火送到房里吧，我这位兄弟路上染了风寒，怕冷的很。”韩烨吩咐守关的兵士。

那兵士口里应着，匆匆扫了我一眼。

“这位兄弟生的怪俊秀的，不愧是京城来的人。”说罢，伸手搂着我的肩膀，半拽半扯地拉着我进了桐城关。

我回头看韩烨，他一脸无奈地跟过来，一把扯下那兵士搂着我的手，低声呵斥道：“兵营之内，如此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那兵士讪讪地笑着说：“将军，这桐城关天高皇帝远的，能活着就阿弥陀佛了，哪有那么多规矩。”

兵士悻悻然给我指了指能住的房子，转身去了前院。

韩烨脸涨得通红，小声儿说：“晗烟姑娘别介意，这里远离西北檀城大营，兵士们散漫些也是有的。”

我赶忙摇摇头，示意无妨。

我跟着韩烨进了后院的一间小屋，房里只有一张旧床，一张八仙桌，两个条凳。韩烨摸了摸床褥还算暖和。

“等会他们送热水过来，姑娘先将就洗漱一下。这一路跟着我们想必也是累坏了，吃过饭姑娘就睡吧。”说完，提着佩剑出了门。

没多一会儿，那兵士送来一桶热水，一碗加过肉的汤面。似乎是对韩烨有些忌惮，只放下东西，没再说别的话。

我找到个铜盆，好好洗了洗脸。又趁热把汤面吃了个底朝天。

一碗热面下肚，身上才不觉得寒冷。虽然没有再自己骑马，是和韩烨绑在一起 ，可一路颠簸，身上也是像要散架一样酸痛。

我靠在床脚等韩烨回来。屋里有炭火盆，比昨晚那帐篷里温暖很多，我没一会儿就困乏的睡着了。

04

没多久，我被外面的兵器相交之声吵醒。屋里没有点灯，我感觉有人抹黑进了屋子，直奔床铺方向而来，我刚想喊人，那人伸手捂住我嘴巴。

“姑娘别怕，我是韩烨，有一队突厥人杀进来了，快随我走。”

我摸索着想拉住他的衣服，手上冰凉的触感。

他穿着银甲。

韩烨拉着我快速出了房间，我听见前院里已经是厮杀声一片。

“韩将军，我们去哪里？”我哆里哆嗦地问。

他只说了两个字：“檀城。”

我俩抹黑找到马厩，他才把我扶上马背，那个被韩烨呵斥过的兵士被几个怪异装扮的人追杀着进了后院。

韩烨手握佩剑冲了过去，与那几个人战在一处。

我吓得紧贴在马背上，不敢出声。

冲进来怪异装扮的人越来越多。

我听那兵士对韩烨喊着：“少将军，快带那姑娘走。”

韩烨似乎是应了一声，猛攻了一阵后，几步跑到我身边。纵身上马，用手里的宝剑护住我周身。

战马冲出大院，奔进黑漆漆的夜色里。

厮杀之声在身后越来越远，战马驮着我们俩个不知跑了多远，直到累地放慢了脚步。

“韩将军，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我颤抖着声音问。

身后的韩烨并没有说话，我感觉他的头轻靠在我肩膀上，一只手死死的拉着我身上的袍子。

“韩将军，韩将军！”我又叫了两声。

半天才听见韩烨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叽里咕噜的下了马，然后扶他下来。他的背上，粘乎乎温热的液体蹭了我一手。

“韩将军，你受伤了。”我哭着说。

我把他搂在怀里，天上半轮月，照在韩烨满是英气的脸上。他艰难的从怀里掏出个木盒。

“晗烟姑娘，我是兵部的韩烨。皇上要出兵征讨突厥，这是调动西北军队的虎符，派我送到西北檀城大营。今日我恐怕到不了檀城了，烦请姑娘帮韩烨送到檀城吧，交给父帅韩鹏举将军。”说完，把木盒交到我手上。

“韩将军，你不能死啊，韩将军！”

05

我哭到气短，哭着一骨碌坐了起来。

正看到我妈推门进来：“晗烟，你哭什么啊 ，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我一把搂住我妈：“妈，韩烨他死了。他让我把虎符送到檀城，可我没送到，半块虎符还在我这儿呢。”

我妈拍拍我的脸：“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吧，这虎符不是你前几天买的吗？什么韩烨？什么檀城？”

我半天才醒过神，匆匆洗漱一下后，就揣着我的半块虎符直奔市博物馆。我要找寻那孤单千年的另一块虎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