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浮游记

从丹东到朝鲜，过海关时我们经历了“初极狭，才通人”的考验，火车走出新义州，复行一小时，终于有了“豁然开朗”的兴奋喜悦，终于看到了朝鲜的山水画卷和田园风光。是真正的屋舍俨然，良田竹树，鸡犬相闻。导游只准我们远眺。

一马平川的田野上绿油油的稻田和黛沉沉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都是庄稼，连田垄上都种满了黄豆苗。让人感觉四野无闲田。深深浅浅，高高低低，肥肥瘦瘦，收种时间的不整齐，演绎出田园乐曲的旋律节奏变化，应了“残红被径坠，初绿杂浅深”的意境。

山上默绿色的是树，树都不很高，也没有特别出众的，平崭崭的卧立在起伏连绵的矮岭低山，如果有一堆巨大的磊石，或者在连绵的青山间，突然中断，出现让人惊艳的断崖千尺，那绝对是风景，是大家相机手机聚焦的对象，可惜太少了，少到几乎没有。

叠翠的山坡与平川般的田园之间，点缀有纵有横甚至纵横交错的白练，那是灌溉用的水渠。更少的是池塘水泊。如果有，那水面平展如镜，周围没有风吹，便没有连漪。水面泛着镜子一样的光，可以照出蓝天白云的影子，却看不到镜面底下的积蓄和沉淀。“春草生池塘”那是中国谢灵运家的；“空水澄鲜，俯仰流连”，欧阳修携人游颖州一类的事，朝鲜绝对不允许。

平壤是朝鲜首都，因为柳树多又称为柳京，这是个花园里的城市，远树含烟，绿草如茵；大道如砥，宽阔笔直；两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疏密有致。有名的百层建筑，气象轩昂；居民大楼，美仑美奂。整个城市颜色艳丽，与农村的灰瓦土墙形成鲜明对比。

我们对朝鲜的社会人伦肯定感兴趣。在新义州火车站的月台上，我们近距离接触过推车卖小商品的服务员。“南男北女”一一南朝鲜男青年英俊，北朝鲜女性漂亮，名副其实。深青色的短裙，月白色的上衣，晴纶纱的吧，薄得有点透，袖口和衣领都镶了深青颜色的沿，领口打个简单的蝴蝶结，大方美观，身材曼妙。脸庞呈倒桃子状，加上口红，分明就是中国北方的水蜜桃，白里透红，鲜妍可爱。我们便围过去，拿安宫牛黄丸、香烟询价，不贵，但为了“青青子衿”，故意讨价还价。

同样漂亮的女导游拒绝我们自己离开团队，警告我们不要私下接触城市居民和乡村百姓。但是她很详细的讲解朝鲜的国家制度，很为她们的社会主义感到优越，也很具体的回答我们关心的社会表层的问题。

朝鲜的村庄，屋宇低矮，不需楼梯，颜色单一，土灰为主，但排列整齐。导游解释说都是政府统一筹建分配给农民居住的，全国标准一致，男女成家，可以申请60平米的房子一间，生了孩子，再申请换大号的，政府保证居有其屋，惹得我们羡慕不已。如果不是我们这些60年代的人省吃简用，我们的下一代个个成房奴，我们的上一代大都栖居陋室，难得过好日子。

我们再问朝鲜的人口与教育，赵导颇自豪的说她妈有8个姐姐，现在的普遍情况是城市人生两三个，农村人生四五个，不用担心教育成本，全国都一样，普及12年义务教育，上大学了有奖学奖，基本不用花钱，毕业可以选择就业，但政府保证兜底，至少是哪里来哪里去。

妇女生下孩子可以选择自己带，两年内政府照发工资（朝鲜叫生活费），也可以送去保育院，直到6岁上学。有个母亲生下四胞胎，平壤妇幼保健院专门派护士去家里照顾，该母亲还被评选为“功勋妈妈”，父亲感动得立马给孩子的名字中间嵌入“保卫祖国”。

朝鲜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一周六天，如果家有未上学小孩的妇女可以晚一个小时上班，早一个小时下班。国家公职人员退休年龄跟中国一样，男的60女的55。退休后都有养老保险。朝鲜人生病看医生是免费的。

在朝鲜最受尊重的人是军人，其次是运动员，再次是科学家、医师和教师。朝鲜的党旗中的图案，除了铁锤和镰刀，中间还立着一支毛笔，表示党和政府非常重视知识分子。

了解这些情况后，让人回忆起儒家理想主义的大同社会，“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如果说“此之谓大同”，朝鲜的农村就是大同社会了。

大家评价陶渊明的巜桃花源记》时常常说文章寄托了作者乌托邦的社会理想，环境优美、土地肥沃、社会和平、邻里和睦、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甚至还有拿他与范仲淹相提并论，说陶渊明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文情怀。但王安石点评这里时说，没有政府，没有君上，甚至连一个里长都没有。朝鲜的农村公共场合的墙面上有两位伟大领袖的画像，空旷地方矗立着高而尖的万寿塔。桥梁头隧道口有军人执勤，高速公路上有哨卡检查。朝鲜不是世外桃源。

在朝鲜的旅行匆匆忙忙，古迹名胜很少，与中国有关的只去过两处：一处是普贤寺，释迦庄严，观音慈祥，有扇“解脱门”给人印象深刻；另一处是高丽王国的首都，宫廷的正门有两块碑，右边那块是汉字的，写着“高丽成均馆”，左边是朝鲜语的。走到第二进，一个角落里有一块仆碑，上面的汉字是“经理吴端清白善政碑”；到第三进，正殿展出了汉字雕板印刷技术和制陶工艺影响高丽的过程与成就，用朝鲜文字覆盖了中文的介绍。

二十年前去过韩国，首尔的“景福宫”是代表朝鲜王朝的一号王宫，历史最为悠久，规模最为宏大。命名出自《诗经》“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景福宫的“勤政门”是王接受文武百官朝会、接见外国使节、登基、册封、婚礼等国家活动的场所。韩国政府利用它来招揽中国游客，事半功倍。

韩国首尔的大街小巷门面店铺不乏汉字招牌。前些时间，据说因为韩国的古文化都是汉字形式的，有学者建议恢复汉语教学，承续古代文化。据《国民之声》网络文章介绍有很多年轻人千方百计地想学中医，据他们统计，2010年以来，每年大约有1万名韩国学生到中国学习中医。汉学很受欢迎。

朝鲜的农村屋宇和城市居民区都是政府陆续修建的，旧的文化承载物基本上荡然不存了。不论是都市还是乡村，不论是政治文化中心还是边陲瞭望哨卡，所有的知了藏在茂密的树叶之后，攀紧了或疏或密、或健全或残断、或生命勃发或暮气沉沉的树枝，拼了老命叫喊，我仔细地谛听，似乎它们都是朝鲜语言的喇叭，播放着朝鲜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朝鲜是半岛去中国是最坚决最彻底的。但愿上帝保佑他们此去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