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九点多,梅芮巡视病房的时候,发现王志富还没回病房,给他打电话,说在楼下抽烟放风,梅芮催他赶紧回病房。
电话这时尖锐地响起,梅芮激灵了一下,担心是急诊室的电话。电话声里传来一个急躁的女声:“护士小姐,你好,我是王志富的老婆,请问他在病房吗?我打他电话不接,不知道又去见哪个该死的妖精了,麻烦你让他来接电话。”
梅芮拿着电话,呆了一下,“哦,他刚才还在病房里,这会有可能在洗澡,我帮你去看看。” 梅芮捂着电话听筒,赶紧挥手叫春子过来。快速地在纸上写着:王志富老婆来查岗,咋办?
说不在?不行,直接曝光了,万一老婆亲自来闹。
抽烟还没回来?也不行,老婆会起疑心,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洗澡?骗他老婆他在洗澡,待会让他回电,这个可行!
梅芮假装如无其事地对着电话解释着这个男主儿洗澡的事儿,她向老婆大人担保王志富一个人乖乖地待在病房里,并且没有可疑女性出入。
对方半信半疑地挂了电话,梅芮心里七上八下,怕老婆大人突然空降医院。
隔了一个多小时,王志富这家伙才慢慢悠悠地回来,大摇大摆地从护士站经过。
“王志富,你给我站住,你这根烟抽到西伯利亚岛去了?你可知道,我们帮你瞒天过海骗你老婆。”梅芮喊住他,口气很严肃。
王志富吊儿郎当的步态被梅芮吓住了,赶紧回身,满脸紧张,“我老婆来过了?”
“你说呢?她要是来过了,你还会这么舒坦地站在我面前?我可告诉你,明天你要是还给我整这戏码的话,你自个吃不完兜着走,我们可没空管你的芝麻小事。”梅芮皱眉。
王志富拍掌胸脯,双手合十,不停表示感谢,说要请梅芮和春子吃饭。
“你真要有心,好好对你老婆,别在外面沾花惹草,你们男人家就不能专一点嘛?我可警告你哦,至少住院期间别给我们惹事。”春子不客气滴插话。
“赶紧进去吧,待会还要给你测睡前血糖。”梅芮解围。
“好好,我牢记护士小姐的指示,乖乖做个老实人。”王志富心虚地点头应允,灰溜溜地一路小跑回病房。
梅芮哭笑不得,这个王志富差点给病房上演狗血剧情。“你说这要是原配来闹事,我们俩怎么办?我可没这个对付的经验。”春子还在幻想剧情。
“别杞人忧天了,到时候真要有这个事情,我直接请陈二爷来主持公道,你看他一副包青天的模样,逮谁都怕他三分。”梅芮右手握拳敲在左掌,她已经想好了应对决策,最好别发生这事情,夜班已经够忙了。
给王志富测血糖的时候,梅芮没再提起这个事情,想着男人也要面子,她只委婉地说了一句:“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王志富嘿嘿地讪笑,“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几对好夫妻啊。”
梅芮不可置否地笑笑,准备转身离开,王志富叫住了她。
“护士小姐,我看你们工作这么辛苦,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又忙又烦的时候,一秒钟都不想干。不过,没有正儿八经地想过,我们这个职业的人都很简单,去其他领域,也不一定会做,江湖的水太深。”梅芮开玩笑地说道。
“我们公司最近在招人,总经理办公室需要再招一个秘书,就是处理日常的工作,偶尔陪同经理见客户,比医院的工作肯定轻松,待遇么,肯定比你现在高。你看看是否有兴趣?”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位总经理啊?”
王志富不好意思地点头,“鄙人正是。”
“哈哈,你想给我挖坑,是吧?今天的事情我是侥幸给你盖住了,万一到了你那里,我还指不定每天接多少查岗电话。对不起,这活,我可干不了。我开玩笑,你别介意,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
“说实话,当年那么辛苦地学医,就没想过离开这个职业,我们的医学情怀你们不一定懂,说白了,在你们眼里也许是执拗。”
王志富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梅芮也就顺着自己心里的意思表达了一下。
今天的夜班,梅芮一接班,就觉得大家的情绪不是很高涨,尤其是楚怡,似乎有点低落忧伤。
“怎么了,楚怡姐,是不是今天白天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是你家里有事?”梅芮担心地问道。
“唉,怎么说呢,我是为一个病人感到难过。”楚怡音调低低的。
“哪个病人,出什么事儿了?“
“今天下午来了一个大学里的高材生,因为一直觉得胃胀,来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查出来是胰腺恶性肿瘤,他本人还不知道病情。正青春年华的花季,太可惜了。父母是农民,好不容易把他培养上了名牌大学,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楚怡沉重地叹口气。
梅芮看了一下交班纸上这个男孩子的信息:高翔,23岁,6号2床,胰腺恶性肿瘤。他和梅芮在读大学的弟弟梅毅同岁。花一样的年纪,却遇到如此厄运,小伙子如何承受得了?
经过6号房间的时候,梅芮咬着嘴唇,想着待会面对这个男孩子的时候怎么说为好。
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梅芮敲门进去,三个病人,一个已经上床睡觉了,一个还在卫生间洗漱,只有中间的2床病人——高翔穿着蓝色竖条纹的病号服,在床头灯下安静地看书。床头桌上除了一个茶杯,收拾得干干净净。俊朗阳光的外表,一看就是一个爱笑的男孩子。
“你好,高翔,我是今晚的夜班护士梅芮。“梅芮微笑介绍自己。
“你好,护士姐姐。“高翔抬起头,露出一排好看的洁白的牙齿,把书放下来,坐直身体。
梅芮给他量完血压和体温,“你家属今夜没有陪同啊?晚上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叫我。”
“我能吃能动,不需要家里人陪。也应该没什么事情,你看我这体格,和运动员有得一比呢。”高翔握起拳头展示手臂,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流露出一种稳重和坚定。
“是啊,是挺强壮的。”
“护士姐姐,我的病到底是什么,医生有说什么吗?”
梅芮下意识地把交班纸折叠好放进护士服口袋里面,“今天才住进来,很多检查还没做,也许没什么大问题都有可能呢。”
“也是,我就觉得自己可能是胃部的问题,可能是胃炎什么的。既然住进来了,那就听你们的安排吧,只是我担心时间久了,耽误学业。”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建筑设计,可能跟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有关。希望学了这个专业后,不仅可以参与各种建筑设计,也想将来回农村老家,给我父母设计一个漂亮的庭院,让他们安度晚年。”高翔腼腆地笑了。
“了不起的专业,了不起的梦想,加油。“梅芮心里隐隐作痛,朝他竖起手指头,“那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检查要做。”
梅芮回到护士站,回想刚才高翔说的愿望,想起了自己老家的母亲和在大学读书的弟弟。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回去看看一个人在家务农的母亲。
值班医生徐一琛像打蔫的花儿经过梅芮眼前,垂头丧气地迈着步子,梅芮很少见到他这样,除非……
“病人抢救没成功?”看他那沉重的样子,梅芮不用问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在医院这样的地方,见过太多这样的表情了,这背后的悲痛故事都能猜出来。
“嗯,楼上的一个18岁的乳癌病人刚去世。让我静一静。程老大今天心情也不好,你们没事,不要呼我们。”
徐一琛的心情很差,虽然历经生死场面,但看着这么年轻的生命消逝了,换谁心里都不能坦然。
梅芮看着护士台不知哪个病人送的一束鲜花,也许是空调的缘故,有些花瓣已经耷拉下来了,少了许多鲜花应有的艳丽。
“花朵的无奈,花季的痛楚。”梅芮心里复杂地想着。
【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21)“嘀嘀嘀”,呼叫铃响了,梅芮抬头看,是4号2床的病人,梅芮看了一下交班纸上的备注信息:21岁,大学生,阑尾术后第二天,有点低热。梅芮起身到治疗室看了一下,是否还有需要输注的液体,顺便一起带过去,没有他的,于是快步走过去。
小伙子一脸痛苦的样子,两条眉头都挤到一块去了,捂着腹部伤口,像只弯曲的虾米一样弓着背,躺在那里紧绷不动,而他妈妈在一旁陪同。
妈妈看上去很年轻,打扮入时,脸上化着淡妆,保养得很好,她弯着腰心疼地不停抚摸着儿子的后背。
“你不要碰我,离我远点。”儿子有点不耐烦,朝妈妈挥手,示意她离开。
“怎么啦?”梅芮走到床前,低头看他。
“大概是睡觉时翻身牵拉了一下伤口,有点疼。护士,你赶紧叫医生来,给我儿子开一针止痛针吧。不然,要把我儿子痛坏的。”妈妈一脸焦虑和担心。
“让我检查一下伤口。”梅芮检查男孩子的腹部,没什么无碍。“怎么突然一下子痛了?之前看你还好的。”
男孩子捂着肚子呻吟嚷疼,“刚才屈腿了,然后伤口就疼了“。那说话的表情和语气简直像梅芮表姐三岁儿子撒娇的样子。
梅芮协助他取了个他感觉舒适的体位,再让他慢慢屈腿,他一副苦瓜脸说稍微好点了,但是活动了,伤口还是会痛的。
他妈妈一个劲地问梅芮要不要打止痛针。梅芮看看她,笑笑。面对着大男孩说:“我记得你这张床曾经住过一个10岁的韩国小女孩,和你一样的手术,手术后没多久就下床活动了。你不要太紧张,放松点。”
男孩子有点脸红,他勉为其难地扯了个笑容,没再喊痛。
“好好休息吧,小伙子。”梅芮退出病房。“袋鼠族”一词突然在梅芮的脑海里蹦出来。心想现在20来岁的年轻人,已不如当年20出头的自己和同学们,一个人背着行李,远离家乡,到他乡异地工作。
想起隔壁房间的高翔,不同的家庭背景,培养出来的孩子差异如此之大。
昨天在隔壁病房看《亮剑》的陈二爷,这会正坐在椅子上看得津津有味,梅芮进来后,他就点头示意,继续看他的“铁哥们”李云龙了。梅芮尽快完成夜间的巡视,不打扰他。
这个夜晚,还算平静。程峰来到护士站和她打了一个招呼,问了一下病人的情况。梅芮看他情绪也不高,心里明白他是为了那个年轻生命的无奈逝去而伤感。
“想开点,在医院里天天经历生死离别。”
“你知道,当我宣布死亡的那一刻,她父母的表情吗?绝望,无尽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眼泪。觉得自己很残忍!”程峰低头,右手抵着额头。
梅芮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种与至亲生死分离的痛,她尝过,太痛!从此不敢再轻易回忆那种被撕裂般的痛。
过了几天,楚怡告诉梅芮,高翔查出来是胰腺癌晚期,淋巴广泛转移,连手术的机会都没有了,而且病情发展得很快,病魔在一点点吞噬着他,但没人有勇气告诉他真相。
高翔家境贫寒,父母在家务农打工,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在读高中。原本二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高翔身上,现在他得这个病,对这个家庭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梅芮听完后,久久不能平息难过的心情。
楚怡说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后,从开始的否认、愤怒、焦虑到现在的接受,这个过程她看得非常难受,这个孩子太懂事,太可怜,老天太不公平。
为了能让高翔的情绪能慢慢好转起来,科室里还请了精神卫生科的医生来做心理疏导。姐妹们针对高翔的家庭和处境,想了很多救助办法。科室里医护人员组织起来为他捐款,甚至其他科室的同事听说这个孩子的故事后,也纷纷伸出爱心之手。
科主任和护士长通报了医务科,为他开通了绿色通道,基本的治疗暂时不成问题了。科室里有什么好吃的,大家都自觉为高翔留一份,不管他能否吃得下,总想把认为好吃的东西和他分享。
梅芮和高翔慢慢熟悉起来,她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她告诉高翔,她弟弟梅毅和他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他在外语系。高翔说出院回去,一定有机会去认识梅毅。
夜班下班,梅芮直奔菜市场和卖家禽的老板预定了一只土鸡。拿到老板宰好的土鸡,梅芮拿回家炖了一锅蘑菇鸡汤,整整炖了四个小时。鸡汤的香味让整个楼道肉香四溢,楼下大院里的老奶奶闻到香味,直夸梅芮能干,年纪轻轻就烧得一手好菜。
晚上上班的时候,梅芮提着一大保温桶鸡汤到科室。春子惊喜万分地看着那锅黄灿灿又香喷喷的鸡汤,口水直流。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想起来给我们补一补啦?”春子要拿勺子舀出来喝。
梅芮拍她的手,“不是给你喝的,给高翔的。”
“给高翔?你们是亲戚?”春子不解。
“他像我的弟弟。姐姐关心弟弟,不应该吗?”梅芮没有多言,拿起一个有盖子的玻璃碗,慢慢地舀了一大碗鸡汤,盖上盖子。
“剩下的给你喝,喝不完,叫值班医生也来喝点。”
春子睁圆眼睛看着梅芮的背影,双手合十朝她拜了拜,“真是体贴啊,做你的病人还是幸福的,至少有口福。程峰说得对,你真的是天生学医的料,有颗菩萨心肠。”
梅芮端着鸡汤进入病房,高翔躺在床上,几天不见,又瘦了很多,本来单薄的身板更像一块随时能被破坏的纸板。原本阳光俊朗的脸眼窝深陷,面色发黄,但眼睛依然有神。
一位脸色晦暗消瘦的农妇模样的人陪在床边,是他妈妈。床头桌上摆着一碗冷却的馄饨,胀成一片,还有一个刀切馒头,一个玻璃罐里装着一些看似鱼干的酱。
梅芮问他他:“今天晚饭吃了吗?”
高翔虚弱地笑笑,“没有。”
“我给你带了一点自己炖的鸡汤,起来尝尝,如何?”
“你自己炖的?”高翔眼睛亮了,停顿了一会又补充道“肯定很好喝。我们家的鸡是下蛋的,我妈妈卖鸡蛋换钱,从来舍不得吃。”
“护士小姐,太麻烦你了,你们不仅给我们凑药费,还给孩子送着送那,我这心里真的是过意不去啊!”高翔的妈妈用袖子擦拭着眼泪。
“阿姨,你不要这么想。高翔特别懂事,我们每个人都很喜欢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弟弟。”梅芮按着老人的肩膀安慰。
梅芮把床摇起来,给高翔的背后垫了个枕头,放下床尾的桌子。把那碗鸡汤端过来,高翔舀了一勺鸡汤,慢慢地品味着,“太好喝了,谢谢梅芮姐。我没想到还能喝到这么美味的鸡汤。”高翔抬头看着她,真诚地说道。
“妈,你也来喝一点,我一个人喝不完。”高翔让妈妈把床头的那个小碗拿过来,舀了一些汤给妈妈。妈妈拘谨地站在一边,满是茧子的双手搓着衣角,眼睛湿湿的,嘴唇哆嗦着,两只手不知道是否该不该伸出去接。
“阿姨,喝一点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梅芮端过小碗双手递给高翔的母亲,母亲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睛,谢过梅芮,就着碗沿喝着鸡汤,边喝便落泪,流到碗里。
看着高翔母亲的泪眼,梅芮的心刺痛了一下,嗓子眼堵得慌,她用牙齿咬住了手,不让眼泪掉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翔的病情进展得很快,癌痛逐渐侵蚀着他,看着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大家心里都很难受。看着他日渐瘦削的脸,病魔吞噬的速度仿佛看得见。
楚怡告诉梅芮说,随着高翔病情的变化,他在和父母讨论身后事。父母始终接受不了要失去儿子的悲剧,不愿意谈论死亡,可是高翔却很冷静,他知道自己随时要跨越那道门。
可从他那双坚定的眼中找不到任何情绪,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每个问题都回答得那么冷静、清楚。
每一个医务人员都尽可能地照顾好他,他也是每次充满感谢之情。
那一天白天,他主动向楚怡提出想找护士长,然后表达了捐献器官的意愿。
“我本来想捐献遗体,给学校的医学院做研究用,但是我父母不同意。我也要尊重他们的意见,毕竟是他们一手抚育我长大的,让他们将来也有祭拜的地方。最后我和父母协商,捐献角膜,给那些需要的人,让我父母在这个世上也多个念想。”高翔很平静地对护士长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护士长非常震惊,当场落泪。当科室里所有的医护人员得知高翔要捐献器官的事后,都被这个年轻的生命深深地震撼了。
“他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去拥抱这个美好的世界,静静的,像在尘埃里绽放的一朵花一样。”楚怡边说边抹眼泪。
梅芮听着楚怡的叙说,用手捂着嘴巴,热泪肆意流淌,她只想在这个男孩的最后时刻,为他尽可能地做点力能所及的事情,对他好一点,让他尽可能地多享受这个世界不同角落的温度。
一开始对他只是同情,从那以后就多了份敬意。科室里的人都经历着这样的心里变化。
梅芮回家又重新看了一遍日本作家青木新门写的小说《纳棺夫日记》,这是一部有关于入殓师的故事。
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着,感受这位落魄诗人变身为一位入殓师,当他面对逝去的生命,从最初的心怀恐惧,到泰然自若,再到心生慈悲,最终在生死边界大彻大悟。
高翔走的那天,正是梅芮和春子值班。凌晨三点多,高翔一直处于弥留状态,家里人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梅芮握着他的手,脸贴在他耳边,轻轻地对他说,“高翔,你安心地去吧,我们一定会完成你的遗愿。眼科医生已经在床边了,放心去吧,你的身后事我们会料理好的。”
高翔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了,只能极其微弱地点头。
半个小时后,他的手越来越凉,监护仪上的那条心率曲线逐渐变成一条细细的波纹,最后缓慢拉成一条直线。
高翔,这个阳光大男孩,就这样如同一片羽毛,无声无息地飘走了。
所有人站在床边,无声地向他深深地鞠躬。梅芮的泪眼望向床头桌上那本鲜红的无偿器官捐献荣誉证书,在橘黄色的床头灯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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