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吟风
五 杀手现身?
金蝉儿浑身颤抖,顿时觉得手里的剑有千钧重,是她,都是因为她,不然这孩子也许根本不会死!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手里的剑。
不杀,也错了吗?
现在应该如何做?他们杀了老人的孙儿,已经有了取死之道。蝉儿下定决心般用力握住剑柄,想把剑拔出来,但是,一定要靠杀人才能解决问题吗?
犹豫不决间,忽然看见老人搬起石头,想要同归于尽般低头冲了上去,此时自己与老人中间已隔了数人,难以援救,不禁大急。
正在这时,斜刺里突然飞来一节竹竿,看似毫无力道的一撞,老人怀里的石头轰然落地,老人被石头的惯性带的一个趔趄坐到地上。蝉儿迅速望向竹竿打出的方向。只见客栈门口斜倚着几根竹竿,一个白衣少年站在一旁。
“是你!”
易轻风拍拍手上的灰尘,施施然走到众人中间,看了一眼手犹自放在剑柄上的金蝉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是你这个麻烦的大姐。”
说罢也不去理会她,转向老人,老人怒视着他:“你干什么?这几个恶棍活活打死我的孙儿,我要跟他们拼了!”说完又扑过去抱那块石头。
易轻风一脚把石头踢开,刻薄道:“就凭你这一把老骨头?真动起手来都不够别人拆的。”
一大早便被易轻风吵醒,杜清平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客栈,本来见到小豆子的尸体他便想出手,见此情景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他料定这少年想要为老人出头,按在刀柄上的手慢慢地滑下来。也许自己昨晚的推测是错的?
眼见两次意图落空,老人也不再试图去够那石头,他颓然地坐倒在地,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肩,本就佝偻的身子更加弯曲,目光慢慢变得空洞,小孙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扑到爷爷身上,边哭边喊:“我要哥哥!爷爷,我要哥哥……”见此情景,围观众人不禁动容,金蝉儿突然升腾起一股怒火,几步冲上去。
“这样好玩吗?他们刚刚失去了亲人,还要遭你这般戏弄羞辱,你究竟还有没有半分人性?像你这般冷血的人,怎能明白别人心中的痛苦!”
易轻风嗤笑一声:“那像你这般观世音心肠,为何如今这个孩子却横尸在此呢?”
金蝉儿仿佛一下被刺中了要害,后退一步,垂下双手,自责地低下了头:“是我不好,都是我害死了他,如果,如果……”
易轻风斜了她一眼:“可不是?我早叫你杀了他们。”
金蝉儿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可是,昨晚他们并未杀人,难道做了错事的人便都该死吗?你就是这样轻易地断定一个人的生死吗?我有什么理由随意杀死一个人!”
易轻风蛮横道:“理由?有了理由便可以随意杀人了吗?我又不是来学那些个衙门老爷断案的,要什么理由!”看着金蝉儿目光中的恐惧,他反而笑了,“我只知道,这个孩子现在死了,假如你昨晚听了我的话,今天躺在这里的人就不是他。”
说罢任由她在原地发抖,又凑到老人跟前,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他:“老人家,我知道你现在恨死了这些人,但是你自己这样冲上去,跟送死没什么分别。我可以替你去做这件事,只要你付钱,我就帮你杀了他们,”说着扫了一眼对面,混子们犹在哈哈大笑,看戏一般不舍得离去,他轻轻补了一句,“所有人。”
混子们仿佛听到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这毛头小子真是初来乍到,都不知道打听打听白爷的身份,看来今天要命绝于此的,不止那小兔崽子一人。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那些混子,围观的路人交头接耳,脸上露出悲悯的表情。
白震天,白溪人称白爷,当真是白溪镇的一大祸害,此前是龙威镖局的第一镖师,为人好勇斗狠,爱贪便宜,所到之处鸡犬不宁,眼里没有半点条律法纪,把人命看得轻贱。一次走镖途中不听劝阻,与雇主大动干戈,差点害人性命,总镖头横竖忍他不过,正好有个由头让他走人,便赶紧结了一年的工钱,送走了这座大神。
镖局不容,赌场倒适合他。天龙赌场最需要的就是拳脚狠,做人更狠的,于是重金将其请回,几乎瞬间就抢走了另外两家赌场大半的生意,打破了三足鼎立的局面。那白震天狗仗人势,在白溪更加无法无天,小商贩们见到他闭门歇业都来不及,哪儿还敢好好做生意,白震天处处逮不到一个人,脾气越来越臭,这好容易寻到个由头,哪儿会轻易放过。
老人对他的话闻若未闻,过了许久,终于抬起红肿的双眼,浑身颤抖地瞪着易轻风。
易轻风看出他的不信,摆摆手:“实不相瞒,我是一个杀手,杀手就是专门替人杀人的人,你若不相信我能杀掉他们,大可以在我取了那几条性命后再付钱。”
老人沉默片刻,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那群犹在看戏的混子,声音嘶哑地开口:“我的钱都在他们手里。”
易轻风站起身,抖抖长襟下摆:“那没关系。”
此前杜清平从未见过易轻风出手,直到他长刀出鞘的时候,杜清平突然明白过来接下来将要发生何事,本能地拔刀就要冲上前来阻止他。然而他震惊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追上那刀刃的影迹!
一切似乎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杜清平连挥六刀,却刀刀落空,易轻风飞蝶轻燕般轻轻穿过众人落在另一边,刀锋从未变过轨迹,直直地锁定目标所有的生机,尘埃落地,一同落地的还有十几个混子的尸体,每个人的脖子上多了一个血洞。
兵器中,刀为单刃背厚,剑为双刃脊厚。故刀走沉重,刀刃砍斩背厚格档;而剑走轻灵,以腕变刃剌点为主。一把长刀,在易轻风手里竟用出了剑的轻巧,不砍反削,不劈反刺,明明使得是刀,却留下了剑一般的伤口。
奇妙的是,这一招一式尽数落进了周遭不会武功的小镇寻常居民眼底,然而这刀锋却无一人躲过,十几个混子似乎是巴巴地伸着脖子等着那一刀落向自己一般,无从躲避,更无从抵挡,只是,杜清平的刀,完全没有办法捕捉到这看似简单到极致的轨迹。
易轻风身上未染半点血污,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看向尸首中间的两个光杆司令,看着黑龙脸上见到鬼一般的表情,不禁“扑哧”一笑:“你们两个,谁先来?”
黑龙手下尽失,杀人的还是个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这般武功,让他心胆俱裂,再不敢有一刻的耽搁,头也不回地拔脚飞奔而去,那髯虬大汉见状“呸”了一声:“胆小如鼠。”
这种时候,哪里顾得上半分颜面,面子还能当保命符不成?
白震天被黑龙抛下,却不见丝毫惧色,这些虾兵蟹将根本上不了台面,平日里欺软怕硬,别的不行,也就能聚在一起起起哄,小打小闹,这种人,不死在这里,迟早也得死在别处。他不同,他是龙威镖局的第一镖师,天龙赌场的二把手,白溪谁见了他敢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白爷”?
他一点都不怕,反而有种久违了的感觉,那是一种嗜血的欲望,棋逢对手,忍不住地技痒难忍,想要一决高下。
当下也不废话,白震天抽出背后的双板斧:“我来。”
易轻风皱了皱眉头,这个人的块头足足有他两个大,如若硬碰硬,他决计无法在这人手里走过三招。白震天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一脸轻蔑的笑容:“老白天生喜欢强大的对手,看你年幼,不妨让你先出招。”
易轻风凝神屏息,充耳不闻,眼神渐渐凝成一道,周围的空气似乎跟着他一同凝固起来,杜清平心中一片骇然,这是杀气!这少年莫非真的是个混世魔王?
白震天精神一震,心下凛然,再不敢有轻敌之心,举起双斧护在胸间,小心地等待着,然而他还是犯了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不该出手前去看易轻风那双眼,那是双杀人无数的眼,只一眼就能让人心底最坚固的防线彻底溃散。易轻风动了,而胜负已分。
白震天巨大的尸身轰然倒地,扬尘无数,白溪镇赫赫有名的“白爷”,龙威镖局一代凶悍镖师就此殒命,血从脖子上的伤口猛烈地喷向空中,化作血的喷泉,老人终于疯狂地大喊了出来。
易轻风抖抖刀上的血珠,利索地还刀入鞘,刚刚好险,若不是最后一刻那白震天心神失守,此时躺在这里血如喷泉的没准就是自己。他堪堪稳住身子,没有溅上一滴脏血,走到人堆里拾起那个钱袋,掂了掂,从中挑出两块最大的银子,余下的连钱袋一同扔给老人,竟是打算就这样扬长而去。
“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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