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手中的断刀不遗余力地发光,然而我眼前已久是漆黑一片。疯狂的雨滴不停地撞击着一切,用粉身碎骨的代价换来一阵阵摄人心魄的声波,渐渐地耳蜗似乎失去了震颤的能力,耳边再也感受不到呼吸声,背后传来的热量被雨水冲刷得不见了踪影。脚步开始不自觉地踉跄起来,我知道此刻若是摔倒,或许就永远都起不来了,可我还是倒下了,一个凸起的硬物绊住了我的脚。我无力地趴在地上,竟好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这种感觉真是让我羞耻,可我却似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和欲望,直到那压在背上的重担突然滚落。我立刻犹如抽搐一般翻过身坐了起来,可怜的姑娘仰面躺在一旁,尽管雨水无情地拍打,她依然眯着眼睛朝我微笑着。这一刻梦魇再次回归,炮火声又在耳边想起,那个年轻的生命也在我面前微笑着,尽管鲜血不断地从他嘴角溢出,那场战役和那个战友的名字我早已忘记,只记得我曾紧紧将他拥入怀中,就如同现在一样。
然而这个姑娘是神奇的,就如生养她的国度一样。就当我拥着她快要陷入沉睡时,她抓起了我的手朝摔倒的地方指了指,我顺着那方向望去,只见那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一条不和谐的光带随着我视角的变化而移动着。只稍几秒钟,我便意识到了什么,我马上又背起薇薇安朝那边挪动着,此刻我竟分不清身体到底是过于沉重还是太过轻盈。马上,我便看清了那绊了我的东西,那是一个金属的盖子,盖子上有一个环形的把手,这充满文明气息的东西犹如纯痒一般使人精神振奋。我蹲下身子,让薇薇安继续靠在我的背上,同时着手开始转动环形把手,也许是之前的撞击使得内部机构变得松弛了,一切进行地比想象中顺利得多,很快盖子被掀开,圆形的坑洞笔直向下,与此同时还有梯子一直延伸而下。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和薇薇安带到了这梯子的底部,靠着墙面我终于无法再动弹一下,还没来得及审视四周,意识已经一片空白……
“我在哪?”我又一次下意识地问自己。其实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每次的答案都是相同的——在梦里。一个淡淡的血腥味儿在周围飘散着,这是我所熟悉的味道,不管是在记忆中,还是在梦中,不知这次又能与哪位故人相遇。月下树影斑驳,缺少了硝烟、火光和炮声,这个夜比以往的都更加寒冷。脚下的路比以往的都要硬,这是一条石板路,灰黑色的路面上,布满了片片黑斑,不时有几个人躺在中间或是两旁,他们无一不是一片漆黑无法辨认和看清。路和人都在不断地靠近我,然后又被我抛在脑后,不知过了多久,千篇一律的前方开始出现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道路开始模糊起来,落叶开始在我身边盘旋,前方的树干如同细胞一般在我面前分裂再分裂。我对这无聊的梦境厌烦了,我想停下脚步,却发现我一直都只是站着。我无奈地看着前方,期待着不断展开的道路的重点。终于最后的一个树干一分为二,没有第三个从中间出现,取而代之是刺眼的白光,随后又逐渐暗淡下去,一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他(她)的单马尾有节奏地摆动着,我看到他(她)的衣袂在风中飘扬,那人影双手拄着什么艰难地往前挪着,身后留下了一串星星点点的黑色。我突然有种要追上去的冲动,可是双脚却像是走在了挂了倒档的皮带上,一直原地踏步,眼看那人越走越远,我不禁朝他(她)大声呼喊。那人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她)慢慢停住了脚步,然后又缓缓地转过头来。我看见了他(她)的耳朵,然后是半个脸颊,就当我即将看见其侧脸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梦境化为碎片,睁开眼只见自己侧躺着,脑袋磕到了地上。伴随我的叫声,一个脑袋从前方拐角处探了出来,“怎么了?”,熟悉而又久违的面容,我有些震惊,但转瞬间又释然了——神奇的东方女子,神奇不需要额外的解释。
我打量着周围,依然感叹这昨夜的这个奇迹。我站起身来,朝这个避难所的里面走去,墙上的火把正在熊熊燃烧,显然薇薇安已经先我许多开始了探秘之旅。离入口阶梯不远的拐角处有一张看来颇为久远的桌子,一旁散落的的碎片想毕是它原来的搭档——椅子,桌面已被尘埃染成了灰色,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从各个角度将它和周遭连接在一起,好像是一面青纱,又好像是无数条锁链,只是不见任何蜘蛛。离开桌子继续前进,这是一条细长的走廊,两侧有不少锈迹般般的铁门,透过门上圆形的玻璃望去,房间内的一切都扭扭曲曲模糊不清,门上没有类似把手的东西,也无法用手推开,似乎是只能从里面开启。继续向前,两侧的房门无一都是紧闭着,在侥幸心理的作用下,我会时不时地用手轻推其中的一些,但全都无功而返,直到我看见薇薇安出现在长廊的尽头。我快速的走过去,无心在去试那些千篇一律的铁门。我很快便来到她身后,她似乎并未发现我,呆呆地站在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口。门是开着的,这让我感到惊喜,可是我很快意识到薇薇安似乎有些不对劲,接着又想到这个姑娘昨晚奄奄一息的样子,让我着实有些担心。
“你……”我刚要开口,薇薇安突然转过身来,她一手搭着我的肩膀,一手捂着嘴,竟有两行热泪从眼角滑落,随后便一声不响地走开了。本以为我对她的变化无常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事实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懵在那里。由于薇薇安的惊人表现,使得我一段时间内都不敢去正视这房间里的一切,直到好奇心让我彻底屈服。巨大的圆柱形玻璃管,玻璃碎了一地,一旁似乎是工作台的东西连一侧的墙壁是一片漆黑,似乎是烧灼的痕迹,最后是那躺在地上的一具具白骨。我似乎明白了薇薇安哭泣的原因,只是我从未想到过一个手起刀落从不拖泥带水的人居然也害怕这些骸骨。我打量着这些白骨,有些也有烧焦的痕迹,但远离工作台一侧的却保留地很好,甚至还有几件衣物很完整,都是些深色的麻织物,很厚很结实,似乎是某种统一的着装。就在我翻弄着衣物的时候,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一件衣服口袋中掉了出来,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一把手枪。准确地说,这是一把很古老的手枪,书上一般称之为铳,接着我又从其它口袋里找到了圆形的弹丸。我拿着枪和弹丸站起来,重新换故四周,我意识到这一切已经经历了太长的时间,同时也隐约感到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所掩埋的危险和不详。
离开房间,我很快和薇薇安汇合,她似乎已经得地不耐烦了,忍不住向我抱怨,我很高兴看到她似乎已经走出了那些白骨所带来的阴影,尽管双眼仍是红红的。在我骄傲地向薇薇安展示我刚找到的“宝物”的同时,我发现她将断了的刀纳入了刀鞘,可我对这刀鞘似乎没有任何印象,而在仔细回忆中,我有发现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把刀放在何处,记忆中只有它出现的场景。
拿着火把,跟着薇薇安一路小跑,只因为她说感受到了“风的气息”。原本我以为这是只会在那本武侠小说中才能出现的词汇,居然被她说得如此令人信服,也只能怪我在心里早已把她当做武林高手了,而事实证明她就是——我们不但找到了出口,还在出口处看到了那个让我们几乎为此丧命的第三个太阳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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