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 (26)

贾长海、刘大虎一干人马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踽踽独行着。

早晨上路时天色还微明，走着走着，夜的帷幕渐渐撤去。哀牢山的全貌似出水的凌波仙子般从重重的夜色里浮了出来。透过层层迷雾，峰峦叠嶂的群山袅袅娜娜地呈现在霞光万丈的南国沃土之上。

红色的枫树似绵延千里的屏障在群峰间徘徊，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在晨雾的浸润浇淖下傲然怒放着。大大小小叫不出名的花花草草也在微风中尽情地招摇着，刚从梦境中苏醒的鸟儿们兴奋地呼朋引伴地卖弄着歌喉。放眼望去，群山起伏，含烟吐翠，有一种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高歌一曲的冲动。

刘大虎他们几人，一程山路走下来，露水已打湿了裤腿，身上微微泛着热气，瞅着漫山遍野苍翠欲滴的秀丽景色，心情也禁不住地豁然开朗。

在村里有“山歌王子”之称的宋小宝在哥儿几个的撺掇下，首当其冲地被推出来放歌一曲。他也就不客气地运了运气，手做呼唤状，对着山谷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春天那个百花开呀

    引来蜜蜂把花采呀

      小妹妹那个脸蛋赛桃花呀

      迷得哥哥我心儿跳呀  跳呀

      那个跳个不停啊……

宋小宝山歌的尾音还在山峦间缭绕不停着，调皮诙谐的潘小六就撩开嗓子和上去了:

    小妹妹儿的身段似细柳喂

    摆得哥哥我眼睛眨啊

    好想上前去拂一把唉

    又怕妹妹把我恼啊……

哈，哈，哈……一阵子哄堂大笑迫使两位“民间歌手”暂时闭上了嘴巴。余音缭绕的歌声在山谷间久久地回荡。大伙的笑声也惊得山鸟们振翅飞翔。

融融的温情在同乡里流淌。霍老根从上衣兜里掏出他的旱烟袋，瓷实地装了一烟锅，刘大虎赶忙掏出火柴讨好地给他把火点上。霍老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心满意足地吐着眼圈，看了刘大虎一眼，不无艳羡地说:“你小子好眼力啊，银花可是咱们村最美的山茶花啊，被你采到了怀里，你小子艳福不浅啊！”说完，乐呵呵地看着刘大虎笑着。

大虎被霍老根一句玩笑话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敷衍着说:“托你老的福，往后我和银花的事还少不了麻烦您和丽娘嫂子照顾呢！”

霍老根听了刘大虎的几句抬举，心里像吃了蜜糖般受用。他拍了拍大虎的肩膀，像位老成持重的兄长般地给大虎鼓着劲说:“好日子在后头呢！”说完，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对美好生活无限憧憬的神色。

“老根哥，大虎兄弟，你俩躲在后头说啥悄悄话啊？”不知什么时候，王富贵凑到了近处问道。

王富贵自从干了缺德事“遇鬼”之后，精神头和气势削减了大半。每天神情萎靡，像个霜打过的茄子，以前那种张牙舞爪目空一切的嘚瑟劲也一去不复返了。

刘大虎本来只是想装“鬼”吓吓他而已，没想到这家伙只是个银样鑞枪头的怂包，被他那一出鬼把戏整得差点丢了性命。

事后，刘大虎的内心也时常被这事折磨得食不甘味。于是，这次出门购物，他就主动提出让王富贵也去，一可让他散散心，二也可以带个路，因为他毕竟进城的次数比较多，对城里多少显得熟门熟路一些。

队长贾长海性子一向温和中庸，说话办事时总有些抹不开面子。刘大虎提出带王富贵出来，他也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乡里乡亲的，他不愿意得罪人，大虎是他的好兄弟，王富贵又是个老光棍，都让人心疼。剩下的几位王西凡是他妹夫，潘小六、赵海和宋小宝都是一起光屁股滚大的伙伴，他就更没话说了。

约摸走了两个时辰，太阳升到了头顶。明媚耀眼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缝隙暖暖地洒落在身上，眼前的景色不停地变换着五彩斑斓的图案。

几个人都有些口渴难耐，饥肠辘辘。贾长海的肚皮也毫不示弱地提出了抗议。正巧面前也出现了一片平坦开阔的画面。他意兴阑珊地说道:“大伙歇口气再走吧！”

说罢，自己先领头坐在了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其余人也把马拴好，纷纷就地落座。几个人围成一个圈，拿出了自带的干粮开始了他们“东征”的第一顿午餐。烧饼、锅盔、糍粑、粽子、腊肉……还挺丰盛的，应有尽有。

赵海从褡裢里掏出了一瓶自家酿造的米酒，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地传递着抿着喝，心里还蛮有些游山玩水的闲情逸致的。

废话少说。傍晚太阳偏西，阳光也由白天的白得耀眼变得浅黄橘黄到火红。

当最后一片火烧云在天空中渐渐失去色彩时，贾长海他们一干人总算穿山越林地走出了大山，远远地看见县城的轮廓已在眼前招手。

一阵兴奋，几个人快马加鞭地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