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惊声尖叫,跟看恐怖片被突然吓到的姑娘一样。揪地跳到沙发上,生怕脚下正踩着随时会醒来的尸体。
“你慌个甚?好歹也是佛家弟子,猫还怕老鼠?”我暗自鄙夷,就这胆儿,怎么出来降魔卫道?
无念脸一红,镇定了些,嗫嚅道:“哪个怕了?小僧只是较常人敏感些罢了。”嘴上是这么说,脚还是在沙发上不肯下来,蹲靠在沙发背上。
毕竟是患难之交,我也没再去臊他面子,接着道:“如果我的假设成立的话,那这屋子下边,很可能是座坟墓。”
无念的脸色变幻不定,刷地又有些泛白。
“那咱们赶紧走吧,你这一说,小僧也觉得这房子邪得很。”无念怂着脖子,左顾右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没意见,不过。”我顿了下,指着深度昏迷的沈青禾,又道:“她这样子,吞贼魄受损严重,恐怕得找到源头,才能根治。”
无念也神色凝重地看着沈青禾,后者此刻已经被紫黑的毒素没过颈部,眼看着,就要上脑。
那时,恐怕就为时已晚。
“小僧先帮她稳一下。”无念也不再顾忌佛门清规,走过去,盘膝坐到沈青禾的下首,右掌抚在沈青禾额头,嘴里念着听不清的佛咒。
我也挺好奇地,这和尚的本事,一直扑朔迷离。
说他厉害吧,被几个小马仔分分钟KO,打成个猪头样。说他不行吧,那一手内力榨汁,又令人刮目相看。
这会儿他应该是认真的,表情凝重,眉间淡晕隐现,看得出使了不少功力。
沈青禾颈上纠缠错结的紫黑毒纹,竟真的悄然退散,随着无念口中的咒语愈发大声急促,毒纹也加速退散至她的锁骨附近。
约莫十来分钟,无念才停下他的治疗,手收回来,默念了句佛偈,额头已经汗珠潸潸。
“小僧佛法浅薄,只能如此了,希望女施主吉人天相,能挺过这关。阿弥陀佛。”无念低沉道。
我也二话不说,右手结阴煞指,翻开沈青禾的领口,朝子弹创口处,施了一层煞气罩。
所谓以毒攻毒,既是魂魄受了阴邪,那我这阴煞指正是它的克星。当然,我有我的分寸,免得煞气伤及她的身体。
“尽快找到源头。”我简单直接道。
无念也是满脸肃容,不说二话。
“先把她放到外面,这屋子很邪性,好像在左右咱们的肺。”我说着,背起沈青禾,向屋外走去。
无念也跟着走出来,说道:“可不就是,小僧老就觉着这屋子里的空气比外头还新鲜,不合常理。”
我把沈青禾放到庭院里,倚靠在一颗粗壮的枫树边。
“怎么样?你心里有主意没?这源头会在哪?”无念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也难掩其中的颤抖,他看起来就像个即将要破处的雏儿,紧张,害怕,又带着一丝兴奋。
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院子里,踱步观察。
走出院子比较远点的地方,我仰着头,看向枫树密集的区域。又垂首,看了看地上落叶堆积的地方。
又默不作声,径直往别院里走,无念满脸疑惑地跟在我身侧。
我伫足在天井里的大水缸前,看着波澜不惊,青翠素裹的水面,伸手在水里搅了搅。
水很凉,浑浊不见底。
“怎么?这缸有问题?”无念忍不住问道。
我皱起眉头,又抬头看向前面不到七八米的水池,似乎想到些什么。
快步走到水池边,之前进来的急,没仔细观察过。
这个水池横跨整个前厅,一直到屋子的边缘,看起来就像是古代城楼前的护城河。
池子边缘建有下水口,竟是股活水,人工注水肯定很麻烦,应该有自动换水系统。
甚至,这池子里的水,很可能就是地下水。
“应该就是这里。”我似乎想通了关节,笃定道。
无念脸上抽了抽,就要见“正主儿”了,他此时心情应该很复杂。
“你怎么判断是这里的?”无念紧挨着我,低声问道。
“我刚才在外面看了下,枫树大多集中在前厅跟天井的外围,地上落叶扎堆的,也都在这一块。所以,我相信它们的根系应该也是最接近下面的阴冢的。”我娓娓道来。
无念点头不语,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这屋子的风水是不错,但还是有一点瑕疵。”我卖个关子,停顿了下。
“哦?什么瑕疵?”无念追着问道。
“山水局,讲究的是山环水抱。可这屋子,山只有两重,水却是三道。既有绵延长流的江水,也有聚气藏运的缸水,又何必多次一举,再做一道活水池呢?须知,水不可过多,运道过旺,劫数也会越深。尤其是水多过山,对此间主人的子孙运是很不利的。”
无念是佛门子弟,自是对我口中的风水论调听不太懂。
“那你的意思是?”他只能继续捧哏。
“这里的主人耗费心思,在江城平原,找到这样有山有水的地方,又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呢?”
“那说明,这个水池的水,很深。”无念很认真地,说了句听起来很像废话,又似乎直戳主题的话。
“嗯,水为阴,用在阳宅里,正好可以掩藏阴邪之物。”我字沉如水。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来掩藏?非得建这个水池?反倒坏了自家风水,祸延子孙。”无念诧异道。
“水是最自然的,所以才能不着痕迹,躲过天地某些法则的窥探。这水池底下的东西,肯定是邪到天地难容,才会让这里的主人宁愿去冒断子绝孙的风险。”我的声音,愈发的阴沉。
无念受我的语气所染,望着微波涌动的池水,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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