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生日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可惜，两年前，母亲已去世。

记忆里，母亲一生都在忙碌。在老家，祖祖辈辈种地，过着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的日子。父亲是老师，在离家二十五里乡镇教书。只有周末回家，帮母亲干一些农活。父亲反而更像客人，母亲炒一桌菜，煨一壶酒，一家人欢欢喜喜坐一起，品尝着佳肴，诉说着一星期发生的故事。父亲是主角，母亲是配角，奶奶是领导，我是观众，生活是情景剧，津津有味咂摸着人生的滋味。

平常，母亲一个人在地里干活，肩挑背扛，样样拿手。奶奶年龄大了，身体又动过手术，不能干重活。母亲和奶奶一样要强，庄稼地里长不出一颗杂草，刚冒芽，就被母亲连根拔起，地里也没有石头，奶奶常年在地里巡逻，鸡蛋大的石头都被扔光了。全生产队的人拿我们家地当表率，干净得只剩下庄稼。

母亲勤劳，白天，在庄稼地里，弯腰干活，回家，得做饭，喂猪，洗洗涮涮。屁股都不挨凳子，似乎暗中有“鞭子”一直抽打着母亲，舍不得歇歇，害怕农活干不完。人越勤快，活儿越多。

家乡的土地稀薄，靠挖树挖出的土壤，存不住水份，望天收。丰调雨顺时，家里的粮食上交了公粮，够全家人吃。遇天旱，收成减半。少部分人到春天，青黄不接时，四处借粮度日。

到处是绵延起伏的山，一年四季，风景如画。只是苦于交通不便，离城近两百公里，经济落后，守几亩薄地，养家户口很是艰难。有出息的年轻人，都到外地打工，安家落户。

那些年，母亲对外面的世界也很向往。尤其是三姨去了天津板厂，一年挣回一两万元。母亲羡慕得很啊！可惜，母亲走不开，奶奶需要赡养，我和弟弟都在上学，家里一切都指望着母亲呢！母亲这一辈子，最大的愿望，自己出去挣钱，从未实现过。

父亲的工资全额交给母亲，对母亲表示尊重与爱护。家里一切开支，又从母亲手里支出，钱在母亲手里还没捂热，都派上用场了。母亲不甘心，父亲的钱管着一家人吃穿用度，人来礼往，哪里能体现母亲的价值呢！

家乡的春节，是热闹的，四处打工的人都回来了。穿着崭新的衣服，办着丰盛的年货，大家相互寻问着，谁谁谁今年发大财了，挣了多少多少钱？相互炫耀，攀比，啧啧地称赞着。似乎，谁挣得钱多，谁就有价值，走到哪里，受人尊重与爱戴。

父亲能够承受清贫的生活，安于做老师，传道授业，骨子里清高寡欢。母亲没有那么高觉悟，对有钱人很崇拜，却又无法改变生活的轨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我和弟弟身上，希望我们用心读书，走出大山。

我和弟弟都是特别听话的孩子，肩上担着全家人的期望。小学五年级后，每学期我都捧回奖状，我喜欢看全家人的笑脸，至少，那一刻，特别温馨，被家人宠着的感觉真好，给家人带来荣耀的感觉更好！

母亲最自豪了，再多的苦，再多的累，她心甘情愿地撑着。只要我和弟弟争气，母亲心里不知道有多甜呢！在那些困难的时期，母亲给我们蒸馍，炸丸子，包饺子；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一年缝两套新衣，四双新鞋。母亲希望我们亮堂堂地做人，人前人后不被人歧视。

母亲是万能的，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厨艺堪比厨师级别，家乡的红白喜事，都请母亲当大厨，炒菜色香味俱全；针线活也细致，全村数一数二的能手。每逢农闲，很多妇女，围着母亲，讨教技巧。母亲谦虚地笑笑，毫无保留传授给她们，能给别人帮助，何乐而不为呢？

最遗憾的事，母亲的技艺，我没继承一项。在读书的间隙里，母亲想让我学绣花，或纳鞋底，我总是耐不住性子，坚持一会儿，就放弃了。母亲向父亲诉苦，我长大了，整巴掌，什么都不会，将来怎么生活。

我们乡下的女孩，从小跟母亲学针线活，学厨艺，学春耕秋收的本领。这样长大，嫁出去，不会丢娘家的人。父亲满不在乎，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孩子的未来，由孩子自己承担，你瞎操心什么。母亲便不在言语，无不担忧地唠叨，将来，有你哭的时候。我嘻嘻地跑开了。

母亲的晚年，在城里帮弟弟带侄女，父亲退休了，在城里又谋到一份职业。城里花费大，父亲总想为弟弟多填补一些空缺，又极其要面子。“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处处为弟弟着想。

侄女五岁时，母亲敝下我们，去了另一个世界。真是“春蚕到死丝方尽”，母亲，燃尽自己生命最后一缕光茫，照耀着弟弟一家人的生活。

母亲啊！希望您在那边，和外公外婆相聚在一起，让他们热热闹闹地给您过个生日吧！祝您生日快乐！笑口常开！

母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