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叔和我家是最近的临居,仅仅一墙之隔。他有木匠的手艺,大板柜,箱子,椅子等木工家具他都做的得心应手,因此,村里晚辈都称呼他木匠叔。当然,还有更晚一辈的叫他木匠爷。
木匠叔高子不高,罗圈腿,体形偏瘦。瘦是瘦,精神够,平日寡言少语,只是埋头干活。
木匠叔虽有木匠手艺,但不大常做木工活。除非村上有人需要家具,就找上门来。木匠叔就在他家院子里摆开了架式。
木匠叔的院子比较大,院里栽着许多果树。有桃树,杏树,葡萄树,柿子树。
葡萄树不高,用铁丝搭的架子,葡萄藤上的须牢牢把爬在铁丝上,形成了一个翠绿的凉篷。
我家后院的围墙不知是何年何月打的土墙,经过岁月的风雨的侵蚀,已经成了残垣断壁,有的地方已经有了缺口。
有一天,我从后院围墙的缺口处,望见隔壁木匠叔家桃树上挂满了毛茸茸的了小桃了,像蒜辫似的很繁实。我的馋瘾犯了,想偷又没这贼胆。机会还是来了,这天,我瞅着木匠叔上工去了。上工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放工,我便怂勇小伙伴C去偷,说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绝对没问题。我去前门望风,如果有异样情况就以咳嗽为号。c精猴似地矫健敏捷地从缺口处翻越过去。像小松鼠似地蹿上了桃树。我赶紧向前门走去。这次做贼非常顺利。我们偷偷分享战果。咬一口,啊吥吥,桃子太小了,毛茸茸的,又涩又苦,不能吃。
偷桃的事,我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毕竟还是做贼心虚,不敢面对木匠叔那敏锐的眼晴。想在街道玩耍的时候,只要是木匠叔在,我就不敢出门。更害怕他向我妈告状。
几天后,一切风平浪静,木匠叔并没向母亲告状。或许他根本就没怀疑到我和C身上,我只是做贼心虚罢了。
一天午后,我和小伙伴们在街道玩的正起劲,猛一抬头,只见隔壁木匠叔站在面前。这一发现非同寻常,开溜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强作镇定,掩饰内心的慌张情绪。再一看,木匠叔和平常的面色毫无致。他正在有趣地看着我们玩耍。
过了一会儿,木匠叔指着我和C,和颜悦色地说道:"桃子太小,还不能吃,搞下怪可惜的。以后再别害臊了。桃子熟了,送给你们一些尝尝。"
几个月过去了,我和C偷桃子这档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街道上有了吆喝卖桃子的,说明己经到了桃子成熟季了。
有一天,木匠叔过我家这边来了,手里拿着好几个大桃子,笑迷迷地对我说:"给,尝尝鲜。"这时,我又想起了偷毛桃的不光彩事来,立刻臊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接过木匠叔手上的桃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彻底颠覆了我对木匠叔一贯的看法。别看平日里木匠叔有时高喉咙大嗓门挺吓人的,其实他还是个善良的老头。从此,再没害臊过木匠叔家的一草一木。
木匠叔是一位老共产党员,曾当过大队干部,小队干部。他有两儿两女。女儿早已出嫁了。两个儿子都当兵去了。他的老伴已经去世多年了。好在他的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每次给两个儿子回信都说自己身体很好,不用操心,别为他担心而影响了工作。作为光荣的军人,就要志在边疆,以保家卫国为最高荣誉。
探亲假儿子们就回到了木匠叔的身边,陪老人唠唠家常,帮老人做点家务,尽量弥补一点对老人的愧疚。
假期满了,儿子们总是不忍心离去。木匠叔总是安慰孩子们说,他身体很好,还能自己照顾自己,放心回去,好儿男志在四方,好好干就是最好的孝顺。
有人问木匠叔,你有两个儿子,为啥不给身边留下一个好顾照你?木匠叔笑着说,我又能行能走,能吃能喝的,有啥照顾的。娃娃崇拜军人,就想着当一名光荣的军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拖娃的后腿?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也不能给党抹黑呀。
就这样,木匠叔一年年,一月月,一天天无忧无虑默默地生活着。
在我还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了,进了村,远远地就听到女人悲悲切切,如泣如诉的哭声,我一惊,村里老人了(去世)。听村里乡党在唏嘘着,昨天还在这儿谝闲传呢,今个怎么说没就没了?
今早有人去木匠叔家借筛子,发现有点不对头。木匠叔以往都起得很早,今儿都十点多了,还没见动静,边敲门边喊"木匠叔,木匠叔l"屋里沒一点声音和响动。使劲推门,摇得门匡珰响,仍是毫无反应。一看事色不对,赶紧喊来几个乡党撬开了门。只见木匠叔躺在地上,身上都冰凉了。有门中人给两个女儿报了丧。接着赶紧给两个儿子拍了加急电报。
木匠叔是患脑溢血突然离世的。从面容上看,老人是安祥的,说明老人临终前没受到什么痛苦的。
木匠叔的葬礼十分庄重,儿女悲痛欲绝,众乡党也满含热泪。公社,大队干部也送来花圈,并为木匠叔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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