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渔荷塘

     

家门口的渔荷塘

    我家不远处几步路的地方有个池塘，池塘不大，不规则，因着埠头有东西南北四个，故而池塘也顺便有了四方。我家的老房子在池塘的东北角，我就在东北角的池塘边儿长大。

      池塘，横溪方言里都叫它“牛粪塘”，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家门口的这个池塘就叫“牛粪塘”。诚然，它确也对得起这个名字。彼时，池塘的西边和南边就是田野，池塘边的小盆友的童年趣事大多在这片田野上生成:割野葱，掐马兰头，捡螺丝，摘红苗，捞溪龛鱼，那时节的田野是热闹的。田野与池塘的分界线，就是池塘边的一条小路，路上铺满了低颜值的杂草，农村里这草都是给猪吃的。路上多垃圾，池塘边的人家十分默契地达成沉默的共识:将西南角当作天然的垃圾场。故而野狗野猫将垃圾挥洒得三三两两整条路都是，放养回来的老人们习惯性往这条路走，羊群一过，地上满是羊粪，加之从未有人打扫，地上的肥料可想而知。

      记得高三那年，番茄说“牛粪塘边长大的孩子运气都不会差。实在不行高考前去牛粪塘边踩踩牛粪增增运气好了”。当年觉着他的话挺有道理，现在回想，那里牛粪不多，羊粪倒是整条路都是。幸好当年没踩，踩错了那不更糟了？

      池塘的东面是村里的晒谷场，每年农事时大家伙儿都抢着地盘晒谷子，有几年我被家里安排守晒场，主要职责是防鸡鸭进场吃谷，间歇性翻一翻谷子。晒场上没有植物，天气又热，我是顶讨厌接这趟差事的。若赶上暴风雨来临，晒场上家家户户都赶着收谷子，这又是我欢喜的。

      池塘的北面是我们小孩子的天堂，这里摘种了许多花，每年都会有新的品种被栽在这里，小孩们倘若在别处看到好看的花，也会拿几把花籽撒在这里；池塘边还有葡萄藤和樱桃树，葡萄藤上从不长葡萄，所以很早的时候就被砍掉了，樱桃树上樱桃是年年生，但是三分之二的樱桃树都倾斜到池塘里，而树根与水面相距一个多的大人的高度，后来因着安全问题，主人把樱桃树也给砍了。池塘边有一块空地，泥地，正中间是两块大大的石头，适合人们休憩，属于夏夜纳凉讲故事用，讲故事的人大多是我的奶奶，摇着蒲扇，总在夜晚的时候顶着漫天星斗讲鬼故事。

      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池塘的西面和北面陆续盖起了新房；在我读高中的时候，东北角的年轻人陆续从老房子搬出，搬进了西面一排排的新房子里。新房子得有个门牌号，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们的池塘不叫“牛粪塘”，她有个很诗意的名字：渔荷塘。新房子的那一屯地儿，叫做“渔荷塘新屯”。我家因为村里统一装门牌号的时候房子还没造好，成为了渔荷塘新屯里唯一一户没有门牌号码的人家，但村里始终给我家留着门牌号。

    现在，荷塘北面的泥地变成了水泥地，中间的两块大石头不知所踪，荷塘边的人家都进行旧房改造，过去的老房子都换成了一栋栋四层楼高的大房子。

      我们，在池塘边长大的孩子，一个接一个从池塘边走出，到离池塘很远很远的地方，求学、工作、定居。每年，也只有在年尾的时候，在池塘边花架旁聚那么几次。

      属于我们的池塘时代，或许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