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12期“雪”专题活动。
蔡文婧和崔尚坐上列车的时候还是晴天，但是风很凉。
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年最大的一次降温，还说青龙山的山顶上已经下雪了。这个时候一路向北确实有点让人心里不踏实。
蔡文婧这会儿正和崔尚并肩坐在二等车厢里，但她总担心崔尚会不会突然有什么急事要下车。到了发车的时间，列车正点出发，离开了站台，看着车窗外明亮阳光下的建筑，蔡文婧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新香那边可能在下雪！”
“那么说今年是第一次看到下雪！”
蔡文婧有些后悔穿这件白色羽绒服，要知道下雪的话，应该选择一件底色更深的衣服。但是，单看窗外那明晃晃的太阳，很难想象会下雪。
列车向前疾驶，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后，天上开始下起了阵雨。眼前的原野被风吹雨打，而草木干枯的大山的另一面却是阳光灿烂。列车越过清川就看见大海了。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放晴了，阳光很灿烂，但碧蓝的大海看上去冷飕飕的，左边的山脚下和分割成条块的干枯的田地里有斑斑点点的白色的东西。
今天早晨这一带好像下雪了。
列车进入峡谷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雨夹雪。列车又翻过一座小山岭，进入一片狭窄的平地，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还是下雪了！”
“刚过了一座山就是两重天啊！”
可能是因为下午的缘故，雪花在光线中就像风花一样飞舞。正当蔡文婧看得出神的时候，就听列车广播说下一站就是新香。
虽然是三个小时的旅途，但蔡文婧并没感到时间的漫长。
“外面很冷，你还是围上披肩吧！”
崔尚说完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把旅行包拿了下来。
新香是座山中小镇，离大海很近，所以这个地方也是游客的据点。但是现在已是十二月初，确实看不到多少游客的身影，在新香车站下车的二十几个乘客一下车就四散开去，消失在了大雪纷飞的小镇里。
崔尚和蔡文婧坐进了一辆在站前等候的出租车，把民宿的名字告诉了司机。车开了两三分钟就出了小镇，前面出现了干枯的农田。
“这场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的？”
“从天一亮就开始下，中午前晴了一会儿。”
“是初雪吗？”
“几天前也下过一点儿，正儿八经地下大雪今天还是第一次！”
出租车行驶在雪野上，过了一会儿就看见建在山脚下的一块高地上的民宿。出租车刚到民宿门前，服务员就迎了出来，接过崔尚和蔡文婧手里的旅行包，对着他们嫣然一笑。
这家民宿虽然是平房，但因为是在山坡上依地势而建，所以往里面走的时候，感觉是在上二楼。民宿为他们安排的是最里面的一个带茶室的房间。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窗外大雪纷飞。
在暖和的房间里喝着茶看外面下雪，窗外大雪纷飞的景象宛如另一个世界。
正在两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时候，服务员过来说为他们叫的出租车到了。
出租车载着他们从青龙山直奔海边而去。雪还在下个不停，天空好像漏了一个大洞，乌云后面有耀眼的阳光。
司机点着了一支烟，把车窗稍微打开了一点儿。
风马上吹了进来，但感觉并不那么凉。
“从现在起一直是这种天气吗？”
“这样的大雪很快就会停，但接下来不是雨夹雪就是雪，几乎没有晴天的时候。在新香有个说法，即使忘了带饭也不能忘了带伞。”
蔡文婧也曾听过这个说法。
大雪很快变成了雨夹雪，还以为地上的雪很快就会融化了，可离街巷越远，雪下得越大了，路面上出现了深深的车辙。车轮溅起雪水，把挡风玻璃都弄脏了。不一会儿，前面豁然开朗，大海展现在眼前。
“香雪海！”崔尚小声说道。
蔡文婧瞬间只觉得那是灰蒙蒙的天空的延续。
崔尚把车窗打开，蔡文婧凝目一看，在灰色天空低垂的边际有一条淡淡的界限，分界线的下面多了几分蓝色。
“我们下车看看吧。”
出租车又跑了十分钟左右，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这好像是一条田间小道，沟沟坎坎高低不平，蔡文婧东倒西歪地走在小路上，每逢要摔倒的时候，崔尚都会伸手扶住她。
走到顶端的时候，两人站住了。到这里才发现，刚才看上去冰冷碧蓝的大海正在波浪汹涌，惊涛拍岸，沿着海岸线激起高高的飞沫。
虽然雪还在下，但感觉并不怎么冷。眼底下是惊涛拍岸，或许是雪花被海水吸了进去吧，从这里连波涛的声音都听不到。在无边的静谧中，只有雪花在漫天飞舞。
“雪花也会落到海里去吧？”
蔡文婧瞬间陷入了一种错觉，好像大雪绕开了自己和崔尚站立的地方，感觉两人被四周雪白的墙壁困在了里面。
“简直太美了！”
“今后恐怕是再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色了！”
听到雪中传来崔尚的声音，蔡文婧再次惊觉这次新香之行是她和崔尚的分手之旅。
蔡文婧在厚厚的羊绒围巾里面摇了摇头，但崔尚什么也没说。
大海和天空就像一面铅灰色的墙壁，雪花不停地从天空落进大海里，看得时间久了，就觉得雪花好像正从海面飞舞向空中。
蔡文婧就那样凝视着大海，在她的视野里，大海越变越大，孕育着雪花，和天空连为一体，越来越膨胀，逼到眼前。
天和地融为一体，蔡文婧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这混沌的世界一口吞进去。在这种惊恐中，蔡文婧喃喃自语，“我想在这里和你一起死！”
下雪的大海边，天黑得很快。虽然雪还在下，但天空的乌云好像有裂缝，只有乌云之间的缝隙闪耀着暗红色的光芒。
“回去吧。”崔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刚才蔡文婧小声嘀咕的那句“想和你一起死”，崔尚还没有回答。莫非他根本没有那个想法？还是自己的声音被大雪吸了进去，他没听到？但到了这会儿，蔡文婧已经没有心情再问他了。
看着眼前渐渐暮色笼罩的大海，蔡文婧渐渐有些害怕起来。她觉得自己现在就要被黑沉沉的大海一下子吸进去了，冬天的大海就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惊骇之气。蔡文婧心想，想和他一起死也不过是瞬间的想法，自己还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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