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节,有那么两三天比往年要冷了许多,最冷的清晨院子前的菜花上居然挂了霜。我其实不清楚霜具体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听邻居家老人这样和他们的孩子说。
菜地里堆着早些时候收了玉米的玉米杆子,他们在夜里快入睡的时候,在玉米杆堆上放了一个碗,加了一根筷子,等清晨的时候碗里的水真的结冰了,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奶奶也曾这样做过,只是记忆里并没有看到过结得那么好的冰块。
我向来喜欢清晨站在楼上看看四周,总有起得很早的鸟和从屋檐下飞出去的燕子。初二的时候徐南君来找我,我们聊了很多关于燕子的事,他说在家里给燕子留了一些适合居住的地方,可燕子有许多次飞进了他家的屋檐下,只是从来没有在他家的屋檐下安过家,我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惋惜。可我们家里却不一样,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居住着燕子,后来多到连我都有些烦了,有两次因为实在忍无可忍,母亲在它们出走后把筑在屋檐下的巢给捅了几个,可根本没有用,不久之后它们又筑了新的巢。
燕子喜欢去的家很好,徐南君总是这样说。可我却不知道,关于这些事总是模棱两可着,我在某一天开始,似乎突然明白人生其实是很难圆满的,总会有些残缺。
初五那天暖和了许多,有蝴蝶在菜地里飞着,几株豌豆花迎着砍剩的玉米杆或者是别的什么往上爬,在离地面很高的地方开着白色或者是暗红的花朵,在故乡那蓝得不像话的天空下,静静地盛开着。安年见到蝴蝶,追着不肯离去,于是我做了一个很简单的网兜,给他捉了几只。
在菜花与豌豆花中间开了一小片白色的芫荽花,招来了数以万计的蜂子,在鸟与风声里发出嗡嗡的声音,它们像是要把芫荽花都搬进远处绿色的树林里去。
正午阳光出来的时候,突然热了起来,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在瓦楞上吵闹着,安年在一边玩着刚刚捉到的两只蝴蝶,听着麻雀的叫声昏昏沉沉地我居然在院子里睡着了,有没有做梦醒来后也忘记了,倒是记得阳光一直很暖和地照在身上。然后就是睁开眼睛时,看到母亲坐在我旁边,也在阳光里缝着针线。这像是很久已经没有过的事了,可能是忙又或者是聚少离多的原因吧,最近几年很少见到母亲做针线活了,似乎我也没有了多少需要缝补的东西了。可能是麻雀的吵闹声惊来了几缕风,吹着母亲额前的几丝白发在阳光里飘着。
安年似乎也玩累了,坐在母亲跟前,看着瓦楞上跳来跳去的几只麻雀。
公鸡开始在房后面的空地里打鸣,还有邻居的狗叫声,萦绕在不远处那些摇摆着的竹梢上,一棵很大的象芭蕉树,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矗立着,它的大部分叶子已经干枯垂了下来,只有最中间的一片叶子,绿色的在天空与大地之间摇曳着。
我坐了很久,沉默了很久。后来有一群搬家的蜂子从我们院子上空飞了过去,也嗡嗡地像是相互转告跟紧了别掉队。直到它们消失在不远处的山里,也听不到了声音。
那天的太阳一直在,没有躲到云里,直到傍晚我又爬上楼,看着夕阳从我们远处的山后面落了下去,我看着那散着暖色光芒的夕阳,心里想着它此刻应该是挂在了隔壁缅甸某个农家房子的屋檐上了,也是一样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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