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兮易水寒
一场失败的刺杀,成就荆轲千古美名,而秦舞阳成了懦夫,被嘲笑的对象。
命运何其不公,同样惨烈赴死,却厚此,薄彼太多。
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戏中,主角固然重要,然而配角亦当受尊重。
在秦舞阳的人生中有两个转折点:
1.十三岁之前,学习剑法,兵法,骑射。他爷爷秦开是燕国几百年一遇的名将,身传言教,训练严格。
十三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他很兴奋,手执血剑,卓然而立街头,冲天怒吼,每个人都低头,不敢看他。这一天,他是主角。
2.遇见荆轲之前,他是主角。遇见荆轲之后,他是配角。
荆轲本是卫国一游侠,飘泊江湖,秦舞阳为世家子弟,职业军人。两个人原是不相干的,但是命运把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或许他有用怀疑,甚至鄙视的眼神观察过这个荆卿。他肯定听说过,荆轲在盖聂,鲁句践面前懦弱的表现。可主公却尊称,这个沉迷酒色的家伙为荆卿。
太子丹是他的主公,遇上这样的主公,是他的幸运,也是他的不幸。幸运的是得到主公的青睐,不幸的是这种青睐是让他执行刺杀秦王任务。
他没得选择,也不会逃避,他是燕国人。国难当头,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命。
他本是刺杀任务的第一人选,可太子丹却把这个重任,又转托给了那个荆卿。这也是他的命,由不得他。
出发的日子终于来临。
易水河畔,群山如阵,风声萧瑟,太子丹领着众人送行,皆白衣白冠,涕泪交加,高渐离筑声悲怆铮鸣,随风飘荡。荆轲高歌一阙,留下千古名句。秦舞阳无声。
通往咸阳的路,那么远,又那么短。马蹄敲打着泥道,朝着远处的山峦行去,行向一条不归路。
司马迁用八个字,把易水一别的结局做了描述“就车而去,终已不顾”。写得真好,英雄一去不归的悲壮和诀绝,跃然纸上。
这一去,必死无疑。死法可以不同,结局都是死,秦舞阳踏上了这条路,就是一条好汉。
视死如归者,有几人?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司马迁笔下,咸阳宫中的这场剌杀行动,惊心动魄。
此处,荆轲和秦王是绝对的主角。秦舞阳和夏无且是配角。
荆轲证明了其被尊称为荆卿的价值。图穷匕现,他的搏杀让秦王惊心胆颤,差点送命。
而秦舞阳色变振恐,被人怪之。荆轲笑称为:“北番蛮夷之鄙人."
于是人们就拿这件事,作为嘲笑秦舞阳的理由。
可是任务还是失败了,神勇的荆卿也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秦王不死,随之而来的就是燕国的大祸临头。
从这一点来说,荆轲和秦舞阳都是失败者,两者没有差别。作五十步者笑百步,毫无意义。
司马迁没有写秦舞阳的下落,在他的笔下,秦舞阳本就是衬托荆轲的绿叶。
但以秦王的残暴,秦舞阳一定会死,而且会很惨。
死,秦舞阳是不怕的,这是他的命,临死之前留下一个笑柄,他也应该不会在乎,死法不同,结局一样。
临死之前,他应最在意:易水的山河,都城蓟城的亲人和宫阙,辽东的密林都将在秦军的铁蹄之下,流血哭泣。
易水之畔,荆轲和着筑声,悲歌踏上不归路。随行除了秦舞阳,还有二十名秦舞阳亲手训练的勇士,束甲整装,勒马而立。
相对于荆轲和秦舞阳,这二十人只是普通人,各有妻儿老小,未曾有高宫厚禄,更未有君王礼遇。然而,他们又何曾回头?
从易水至咸阳二千余里,一路奔袭,明月如钩,苍岭如铁。
在战士心中,国要我死,便死。
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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