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双下班时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老同学,她有些尴尬,但是显然对方也看到了她,两个人绕过面前的几辆车,相聚在川流不息的街头。
阿双一直觉得自己再也不会遇见李先了,毕竟当初他们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走得决绝又有利落。
李先是来这里出差的,命运这种东西有时不得不信,就像李先,一抬头,就遇到了命中的无二的运。
“你在这里工作啊?看起来挺不错的。”李先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阿双迅速抬起头,迎上李先略带皱纹的眼角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对方回她,“你也是。”
两个人走走停停,最后不约而同地停在一家馄饨馆,馄饨馆比较现代化,玻璃拉门里的装饰显出一种异域风情的调调,老板打着馄饨的名号,其实什么都卖,算是家小吃馆,两人走进去,一人要了一碗馄饨。
阿双和李先都是一身的职业套装,馄饨一上桌,李先就被自己的西装给拌了胳膊,乳白色的碗轻轻一抖,冒着浓雾的汤汁就落下来。
阿双掏出纸巾,却恍然觉得这一幕似乎在自己的记忆里泛起浪花,馄饨汤的表面还泛着涟漪,一如往日。
二、
“你去不去嘛?”女孩儿撒娇的声音。
“阿双,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只是一起吃馄饨而已,你不去,我自己去了。”
“好好好,我去。”男孩儿终于妥协。
两个人是上了大学之后认识的,阿双活泼、李先稳重,但是能说到一块去,比如,两个人都喜欢后街的那家馄饨。
“老板,两碗馄饨,两大碗哦。”
老板笑着应声:“大碗,肯定要给你这个女娃娃大碗,吃饱了长个。”
“哎呀,我都不长个了,你还是给这个男娃娃大碗吧,让他吃饱了长肉。”
“好好好,两个都给大碗,哈哈哈。”
阿双和老板说得热乎,李先害羞地低着头坐在对面,倒像一个被人欺负的小姑娘了。
馄饨端上来,果然两碗都是大碗,汤汁满得要溢出来,阿双将勺子放到他手里,李先拿着勺子的手在汤里抖了一抖,冒着热气的汤汁溢出碗沿,落到李先平整的衣服下摆上,两人一阵慌乱,馄饨碗泛着涟漪,一如现在。
三、
“你还是那么不小心。”阿双笑了笑。
李先不明就里,但还是迎合着笑了笑,李先拿过手边的醋瓶递给阿双,“我记得你特别喜欢这个。”
阿双接过来,“我记得你也很喜欢。”
“时间久了,我现在倒是不怎么喜欢了。”
阿双将手里的醋瓶推到一边,“我现在也不喜欢了。”
“看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人,对了,你……结婚了吗?”
“当然,我都三十三了,再不结婚,还有人要吗?”
“怎么没有要,你还是很好看。”
“那你呢,结婚了吗?”
“结了,妻子和我是一个公司的,人挺温柔的,我们俩合着买了一套小房子……过得还好。”
“那就好,赶紧吃吧,都要凉了,算了,我还是放点醋吧。”阿双把醋瓶重新拿过来,倒了几下,乳白色的汤汁染了褐色,迅速在汤汁中晕染开,倒得有些多了。
四、
“哎呀,倒多了。”阿双把手里的醋瓶往旁边一放,颇有些委屈。
李先把自己的碗推过去,“那吃我这碗吧,我喜欢吃酸的。”
“真的啊,那以后都要多给你放点醋了,对了,咱们房子的情况怎么样了,同居会不会太快了。”阿双的语气担忧,内心却略带期待。
阿双问的是合租的事,马上就要实习了,两个人也想住在一起,所以才到处打探房子的事,阿双喝着馄饨汤,心想:以后如果他们有了孩子,就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来吃这家馄饨,让孩子知道,他们的爸妈就是因为这碗馄饨在一起的。
李先害羞道:“我找了,两室一厅,我们努力一点,房租的钱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阿双心头暗骂呆子,居然真的找了两室一厅,但是自己主动说要住一起,确实不太矜持,两个人嘴里嚼着馄饨,思绪早就飘到了远处的小屋,那件小屋,应该可以给他们带来幸福吧。
五、
阿双收回思绪,碗里的馄饨几乎捞干净了,这种小店,果然不正经,连馄饨都要少放几个,阿双喝了口汤停下来,看向李先。
李先也停住,两人尴尬地捞了一下只有汤的馄饨碗,最后李先率先起身去结了帐。
“那我走了,以后联系。”
“好,以后联系。”
两人在店门口分开,一个向南,一个往北。
六、
“分手吧,我们到此为止了。”阿双将最后一只馄饨放到嘴里,含糊地发出声音。
“好,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当然,我们还是朋友。”
“走吧。”
“走吧。”
两人在店门口分开,一个向南,一个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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