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渣女

这篇文写于两个月前，纪念一个不在人世的朋友。

高中有三年，就当做是三年一个循环吧。还差9天我高中毕业就已经整整三年了。也是在三年前的今天，一个可爱的女孩走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小航是被谋杀的，可是官方说法是自杀。

我知道她被谋杀，但是我却找不到凶手。甚至说不清楚杀死她的方式。警察是不会相信我的。

小航是我高中的班长，活泼开朗，性格外向。有的时候有点儿疯。很容易和男孩子打成一片，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女汉子。

可是在其他男生眼里，她是个渣女。渣女在死之前曾经和两个渣男在一起过。在知道她和两个渣男的关系之前，我曾一度以为我才是她最好的男性朋友，我以为我了解他。

好在我和那两位渣男有缘，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事，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知道面前这个可爱的姑娘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传奇往事。

高三期末，我的成绩一落千丈。顶不住压力的我跑到办公室向班主任老李哭诉，抱怨自己为什么那么努力却不能够得到好成绩，抱怨自己没有一个好的家庭环境，父母不能在精神上给予帮助。总而言之怨天怨地，很伤心，哭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老吴听完我的哭诉，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太狭隘了，不懂得什么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你这点儿情况算什么。你看看班长，她的情况比你严重多了，你可以和她多沟通沟通。”老李告诉我小航的父亲常年在外，很久没有回过家，家里的亲戚朋友重男轻女，思想非常落后，她从小就被看不起云云。

小航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也是全校唯一一个省级优秀班委。像她这样的天之骄子、双商顶尖的优秀学生，也会有我们这些鸡毛蒜皮的烦恼？

后来小航告诉我：“你知道吗？我妈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我爸不知道怎么抱孩子，两只手捧着我，就像饭店里服务员端盘子似的，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她自己的表情都僵硬了。她说她好几年没见到她爸爸了，每一次回家都只待一晚就匆匆离开了。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她刚好在学校，就没见到。

她奶奶有一次来我们学校找老李谈话，当时我正在办公室里替物理老师改作业，就坐在老李的后面，听的真切。

奶奶很不客气的对老李说：“班主任啊，你看我们家小航是女孩子，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干嘛啊，早晚要嫁人的，还不是浪费钱嘛。你看现在能不能把学费退给我们啊，我们家小航不念了。”

老李皱着眉头反问了一句：“小航的妈妈知道你今天过来吗？”

“她不知道，怎么能让她知道啊，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花的是我儿子的钱啊”

“是吗？那你先回去吧，这个事比较复杂，我回头再联系你”老李眉心拧成一团，不耐烦的赶她走。

“我说你这个班主任怎么这样啊，就不能负点儿责任嘛，我们可是消费者啊，我们付过钱的！”老奶奶眉毛都竖起来了。

“阿姨，我这边还在忙呢，马上孩子们就要高考了，我实在是没有时间啊。你看，我们试卷都改不完，还得让学生们过来帮忙。有什么事情您改天再过来吧。”话音刚落老李低下头改卷子，没再理她。

留下老奶奶坐在对面气得发抖。我猜她要是戴个帽子，现在的状态一定能把帽子顶飞起来。那可真的是怒发冲冠了！

“我我……我告诉你哦，我要投诉你！你这个班主任什么态度啊！”老奶奶猛的站起来，差点儿摔了一跤，把椅子踹到一边，胸口一起一伏的，像是要犯了心脏病，扶着桌子立了一会儿，径直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后来老李打电话让小航的妈妈过来，聊了些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天傍晚，我看到小航和她妈妈一起去学校旁边的餐厅吃饭，我冲她妈妈笑了笑，正准备说一句：“阿姨好啊”。还没说出口，她就抢先学着我的语气说了一句：“阿姨好啊”，我没刹住，她刚说完我又说了一遍，略显尴尬。“看吧，他总是这样，只会呆呆的说这一句。”她一脸得意的冲她妈妈说。我心里想着，这个蠢丫头，在家长面前欺负我，回头要你好看！

阿姨冲我笑了笑点点头。她笑的时候整张脸都舒展开了，像是一张卷成团的纸被铺展开，笑的很尴尬，我猜阿姨是不习惯笑的。

那个傍晚之后我和她就渐渐地陌生了，虽然每天还是在一间教室里上课，但是都在复习备考，应该没有人会去关心其他人。

但是全班同学都在关注着她，准确的说是关注着她和她新交的小男友。小男友叫阿杰。在大家的固有观念中，像班长这种老师眼里的优等生，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谈恋爱的。所以老师们绝对不会发现她在谈恋爱。如果和哪个男生走动的太亲密，那一定是在帮助他学习！

就这样小航和阿杰就明目张胆的谈恋爱了。

我记得那天中午的阳光很刺眼，窗外柳树的枝条被阳光浸成了宝石绿，在燥热的夏季风里懒洋洋的摇摆，后面女生翻页的沙沙声很吵，教室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在做练习题。其他人都出去吃饭了。

小航坐在我的右前方，她把头埋在右臂里，像是在午休。她的脸红扑扑的，似乎刚睡醒，眼睛里好像有泪水在打转，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目光涣散，似乎空气里有什么东西。阿杰从外面走了过去，低着头轻轻的问她什么。我看到她嘴唇微微触动了一下。阿杰便轻轻的吻她的脖子，用嘴唇在他的脸颊和脖子之间来回摩挲，就这样维持了好久。

他抬起头来，嘴唇轻微的动了一下，似乎在问：“好了吗？”。我看到小航在摇头，她的额头都是汗，一边微微摇头，一边拖着很长的音带着起伏的声调吐出一个字“嗯”，这撒娇的口音真的能让人心都融化了。阿杰又去吻她的嘴唇，他这一次坐在她的旁边搂着她，他俩缠在一起好久。教室里有空调，不热。

窗外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鸟叫声，鸟儿却热的受不了了。

看着他俩缠绵的样子，我在想这个时候小光要是回来了，那该有多尴尬啊。小光不是第二个渣男，是第一个。

去年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大家在QQ群里互相借暑假作业，那晚小光邀请我到他家去吃晚饭，顺便互相抄一下作业。酒过三巡，我们聊到了小航，我一提到这个名字他的脸色就变了，似乎像是吃到了半只苍蝇。他拍着我的肩膀和我聊起了小航和他的故事。

高二的那个寒假，合肥有一个高考复习培训机构，他和小航都去参加了。培训期间他们住在宾馆，小光跟我说那晚是她主动邀请他去她的房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此时的他既得意又嫌弃。得意于自己的魅力，嫌弃的应该是小航这个人吧。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灵魂的通道是她的vagina。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假！我们都是从互有好感到喜欢，从喜欢到性，再从性到爱。当然性之后或许也没有爱。但是他们的故事却是从缺爱到性，通过性来填补爱的空虚。

小光不缺爱，他只想要玩玩而已。而小航却离不开他了。小光要分手，小航不同意。小光不理她，小航便威胁他说：“你和我分手，我就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小光还是没理她。

小航有一种魔力，他似乎能看到男人心中想要什么。缠绵，情话，挑逗，撒娇，遇到她的男生大概都会失去抵抗力吧。在你不经意间给你一个吻，突然跑过来搂住你的脖子，从后面把头搭在你的肩膀上，有多少男人能抵抗的住呢？

她成功地和小光的哥们在一起了，哥们就是二号渣男阿杰。我曾经在电影里看过无数遍这种狗血情节，然而在现实中遇到这一次，却让我唏嘘不已。

其中考试的时候她的成绩一落千丈，当然在这里千丈的距离是从全班第一名变成了第五名。老李找她谈话，她在老李面前坦白了和阿杰的恋情，在老李的教诲下表示痛改前非。她闹着要和阿杰分手，大概分手了二三十次吧，还在分手，似乎分手已经成为了他俩的生活日常，就像洗脸刷牙一样。

高三某一天的早餐，我从寝室里走出来，迎面看到了她。她冲我笑了笑，说：“我和阿杰分手了，真的。”她笑的好甜啊，就像是小学语文课本封面上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抱着书本冲着大家笑呢，笑的可甜了！

我冲她点点头，自从知道了她那复杂的三角恋爱情故事以后，我便自觉的和她疏远，我笑了笑说：“分手了也好”。好像我真的相信他们会分手似的。

后来真的分手了。

在无数次的分手之后，终于成功的分手了。与之前的分手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分手是阿杰主动提出来的，他觉得现在的小航很烦，他们不合适。阿杰后来告诉我，小航听到分手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高三学生的教室是在新大楼，我记得校长在高三动员大会上还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全新的投影仪设备，全新的桌椅、计算机，还有全新的空调，等等等等。巴不得把全新的地板砖，全新的门把手，全新的粉笔盒……全都说一遍才甘心。

分手后的第二个星期，小航跳楼了。

就是从新大楼的五楼跳下去的。那天早读结束，大家都下楼去买早餐。

我问她：“嘿，要我给你带早餐吗？”

“不用了，我不饿。”

“学的这么累怎么能不吃早餐呢，我帮你带一点吧？”

“嗯，谢谢。”

“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麻烦了。”她冲我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

我拿着早餐回新大楼的时候，楼下乱作一团，大家似乎在围着什么看热闹。很费劲的才挤了过去，到教室的时候，小航已经离开了。

官方说法是小航顶不住高考的压力而选择自杀。新闻铺天盖地谴责高考制度有问题，迫害了祖国的下一代。甚至有人提出要取消高考。在无数家长的呼吁下，地方政府甚至给出了明文回复，称目前高考是选拔人才的最佳方式，也是中国目前最公平的考试，一旦改革……

大家都在聊高考，似乎忘记有一个小姑娘死了。

后来阿杰和小光一起去了另一个城市读大学，他们还是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