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许久未曾写过随笔,如此渴望写下这一篇,大致缘由自己还一直陶醉于此次山野之行的余韵中,所以得乘着自己的兴致未尽,在自我放纵的路上,旁若无人的记上一笔。如此,才感觉是一个短暂的完满结局。
面对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小长假’,本意是回家探望母亲,可是在晚饭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想要去爬山的冲动,在和室友讨论一番终于认识到,假期出行,实在不易,便就此作罢。却不曾想,在晚饭后竟接到朋友电话,因相距不远,便碰了头,交谈之中,才知道,他们在第二天有出行计划,而且并不是去什么大山河川的人多景点,而是去人迹罕至的野山野湖,这样好的机会,便死皮赖脸生拉硬拽的要把自己加塞到他们的队伍之中,父亲常数落我的一时兴起、嚣张跋扈的性格在此刻倒是显露无疑。我时常感叹于自己的冷漠、不喜与人联系,若孤寂一生,也是自己罪有应得,但好在此生有幸,总是遇见一群时常挂念我的朋友。所以,人生行至此处,虽说是碌碌无为,倒好在还有几位未曾放弃我的好友,于我来说也是漫长道路的安慰,无聊人生的一种幸运吧!
其实所谓的野山野湖也并非想象中的“野”,至少对于垂钓爱好者来说,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天堂,那条曲折幽闭的蜿蜒小路,也不是能够隐藏这湖光的屏障。也幸得同行友人中有一位资深垂钓者,我们才得以知道并来到这个地方。我尤为喜爱四五月的草木,不似初春时节刚冒出萌芽时的娇嫩蜷缩、惹人怜爱,也不是盛夏绿意暗沉,茂盛又饱有刚毅的表皮,而是保持着清新的青绿色,给人新颖之感的同时又将自己舒展开来,迎日晒,接风雨。想一想,还真是恰到好处的年纪。隐隐有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投射下来,但对垂钓毫无兴趣的我来说,本想着在山野间来一场独自的秘密探索,却在山林的茂密草木中找不到继续前进的路,而只有打道回府,徒有躺在遮阳伞下的折叠床上,用看书、睡觉、发呆来消磨时光。偶尔和友人交谈几句,或者看到他们钓起了鱼,兴致前往,喝彩一番后又再次回到自己的躺椅上,似乎和平时并无异常。还是做的和平时空闲时差不多的事发呆、睡觉,倒因为换了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就好像有不一样的感受。虽常怀疑这感受是否是自我欺骗而刻意营造出来的虚假表象,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受在徐徐的湖面微风迎面而来时,的确感到舒爽,索性也难得去追究感受的真伪缘由。
本着在山野乡间,在傍晚时分便早早的搭起帐篷,继续自己的躺尸日程。扎帐篷的地方择了几处,不能选陡坡密林,不能近水,不喜坟地,几经折腾,终于安定下来。在安营扎寨时,我们便调笑到这样的地势,恐有夜雨,却不曾想才安顿好,山雨便簌簌的落了下来。我抱着自己的书和音乐独自藏匿在帐篷中,偷瞄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朋友间偶尔几声的交谈与呼唤,似是为了确定我的存在,又像是伴着夜色降临,在这山野寂静中给我营造出恐怖的氛围,还真是“不安好心”呢!只是伴着夜雨的降临,山风渐起,空气中满是阴冷的湿意,使我不得不裹紧身上的毛毯。虽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但是四周还是透着些许微微的光亮,并非漆黑一片,我听着雨水密集的敲打在帐篷上,风在有力的吹来,似乎想要掀开帐篷的门帘,这让我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若不是我还背躺在坚实的土地上,让我还相信自己并没有被风席卷到空中随处飘荡。就算我睁大眼睛,周围也是模糊一片,视力在光线暗淡时退化,听觉却变得明细起来,我开始分辨那混杂一团入耳的声音:风吹动帐篷布帆;雨点砸在布上;风摇曳着草木,雨落在叶面;有鸟声歌唱,虫鸣的声响。雨水混着泥土,伴着草叶的青汁气味,一个劲儿的向我鼻子里钻,。我无声的平躺着,有细细的水雾轻溅到我的面颊上,微凉,可思绪却一下回到了年少时经历的某夜雷鸣暴雨,空气中夹杂着同样的气味,散布着同样的声响。当气味与场景重合,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无关痛痒的记忆就这样轻易唤起:那位独坐在窗前的少女,偷偷将窗户打开,感受着风夹杂着雨水向皮肤衣裳袭来,睁大眼睛,静止不动,却依然抑制不住体内升腾起的兴奋因子,它们在她的体内叫嚣着,要冲破躯壳的束缚,随着风和雨在空中飞舞,不管去向何处,是天空,或者泥土。她想要伴着雷鸣大叫,要睁大眼睛捕捉闪电划破夜空时,那一刹那的明亮,她等待着,她也明了闪电在云层中蛰伏,在漫长的黑暗中也没关系,风雨和湿冷都没关系,那一瞬的明了与洞悉抵得上之前长久的等待,多少人的一生都是为瞬间而生啊!而此刻我是如此的贴近自然,我与它只有几片布缕的阻隔,我背后的土地,我面前的天空,它们在黑暗中融成一团将我包容,这让我感觉自我的渺小,与内心的安宁。我成为了风雨中的一份子,成为了一缕风,一滴雨,一粒尘土,一声沙响。这感受让我清洁。
奈何这样的感受是短暂的,我终究还是被大滴的雨水敲醒回到了现实,因为照此风雨侵袭下去,不过多时,哪怕在帐篷里的我也会在雨水中无处躲藏。事实证明确也如此,在朋友的补救中,我的帐篷依然“英勇就义”,至此,我不得不搬到另一顶帐篷内,和他们凑合过上一晚。他们在谈论过往的年少时光,谈论那些记忆里的人,谈论朋友情义的有效时限,我虽然有点想要睡觉,但在这样谈论中怎么也睡不着,仿佛这一群人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年前的时光。迷糊中也不知我何时睡着的,只是待我再次醒来,外面的山风和夜雨都已经停息,帐篷里的拥挤和鼾声让我想要逃离出去,感受雨后空气的清新。时间是凌晨四点半,也许我可以等待天明,如若有幸还可以看个日出什么的。
我裹着毛毯,盘坐在黑暗中摸索出的干燥物体上,可以看出东方的天空在微光的映射下略显灰白,虽然光很暗淡,但至少让我知道哪里是太阳出现的地方。此时的虫鸣声毫不断绝,若将一块石头掷至草丛,它停顿几秒之后,又会开始自顾自唱;偶有几声雀鸣,从旁边黑黝黝又张牙舞爪的树上传来,不知是它是醒着,还是它在梦中呓语。我端坐着,心中并没有想着什么,思考什么,只觉内心澄澈的空洞在越来越扩大,它并非是空洞无物,而是一种透明的物质,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却看不见它,最后整个人都这样的物质所侵占,使自己变得平静空旷,我能感受到时间的溜走,天空渐渐澄明起来,山雀的啼鸣渐起,我听见布谷鸟的叫声渐近渐远,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我的视觉开始恢复功能。没有日出,阴天,但天空亮起来的速度是那么的迅速,整个世界每一秒都与上一秒不同。那一刻我是多么庆幸,我是身为人,如此具有感知力的物种;可又觉得,在这自然之中,我又是多么渺小,与对面枝头的山雀并无不同。抛却了身为人的繁琐,只留下作为单纯的生命个体存在于此天地间。天空已然透亮,只是帐篷里的伙伴们还在酣睡,恐是昨夜聊得太过尽兴了吧!我听见山坡下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声响,便忍不住的向湖边走去。有白鹭沿着湖岸行走,它们步履轻巧,在走到靠近人的地方或折回,或振翅飞到湖的另一岸边;已有早起的垂钓者,架起鱼竿开始钓鱼,湖面上也飘荡着几只小舟,在缓慢的摇曳着;空气中氤氲着薄薄的雾气,将远处的小岛与群山都笼罩在朦胧的薄纱中,这画面并不震撼,却有一种平常之美,使人感叹:活着真好。
而我如此厚脸皮的记下这些,虽说有舞文弄墨之嫌,却不过是为了规制自己的胡思乱想,恐在忙碌的生活中忘却了这种感受,却也明了如此际遇可遇而不可求,唯有老天爷恩赐,才能再次获得同样感受。只是在末了想说:人是可以从自然中获得安慰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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