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清吟无句,转烦门外青山。”
要写2014年的总结,迟迟动不了笔,一片空白。却记起在花园村醒来的清晨,推开门就看见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淡淡青影。当时朦胧,仍是心里一动,涌现辛弃疾的《贺新郎》——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
唉,骨子里的张扬是与生俱来去不掉了,希望能做到可爱让世人多多包涵我这性子。
2014年年初很痛苦。那时我尽管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对自己不想要的,一概不留退路。这种坚决很快在现实面前溃败,白天再振作微笑,也无法抑制在深夜里痛哭。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模样,这种完全未知的状态让我内心满是恐惧。
于是去了泰国半个月散心。在清迈的寺庙没由来地痛哭流涕,住持悲悯地看着,我像小孩子摔倒时得到父母的安慰般,干脆任性地宣泄一场。带着泪痕,闭上眼睛冥想,完全不通的语言,却打开了我的心。某一瞬间突然释怀,我决心要完完全全把自己交付出去,只遵从内心尽力而为之。剩下的交付给世界和命运,不质疑,不挣扎,不抗拒,全然交付也全然接受。
这是最深刻的一悟和最艰难的决定,贯穿我整个2014年。
才有了我在电台里所说的,2014的关键字是“遇”。
大学时看《说文解字》,对“遇”这个字印象特别深刻。原意是上家门拜访,引申为不期而遇的惊喜。古时候朋友相见,大多即兴,苏轼月夜寻张怀民,而遇到“怀民亦未寝”的默契感;还有贾岛“僧敲月下门”,寻李凝不遇也自在;更不消说王献之“吾乘兴而来,兴尽而归”的洒脱肆意了。这种随性而为实在是浪漫得很。
这样的浪漫情结深入我的行为模式里。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一向随性,就连读书也是如此。小时候自己的书反反复复看到會背,就去找母亲的大學教材《当代文学》《外国文学》一类来看。理论不懂,只看裡面节选的文章,遇到喜欢的,按图索骥地去找一整本来看。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翻到《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来来回回读了一下午,怎么就可以三言两语勾勒出如此优雅逸致的情趣呢?
美,美,美,美极,美哉!
而泰国回来在图书馆又遇见《陶庵梦忆》,再读《湖心亭看雪》,心跳依然停了好多拍。还是很美,但这一次我却读出的是孤寂。我就是一芥扁舟,在一片白茫茫里,如“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但这般渺小的我啊,宇宙仍许一片天地容我不随流俗的浪漫。
所谓全然地交付自己,到这里才真正心安。
感恩人生里遇见阅读,我这叶孤舟,可以什么都没有,仍要放几本书以慰聊余生。当然,如果可以,还希望能载上二三知交。读书这一路其實挺寂寞的,身边无人可说。不爱读书的人,是体会不到,遇到一本好书,就像遇见一个心仪的他,怦然心动,會你心跳加速,有忍不住想尖叫的悸动。
“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我想和别人一起尖叫诶。蠢蠢欲动地尝试着走出自己的朋友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内心很忐忑,会遇见同痴的人吗?
多好,我遇见了约读社。在这里遇见了很多志趣相投的人,遇见了一整个下半年的惊喜,更遇见了我自己。虽然有时候忙得一塌涂地,也有过负能量的低谷,但是真的第二天醒来又是打满鸡血的一天。
原来用心地去做着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会自然而然就发光发亮,然后吸引到更多发光发亮的人到我身边。
正是这样,我自知仍有破不去的障碍,但想要变得更好。去山东学习国学的这个遇见,如同一扇门,轻轻推开,无限苍穹。当头一棒的醍醐灌顶,和百转千折的细细感悟所带来的万钧之力,让我这颗楠木种子,下定决心要破芽而出。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当下的流经。
我只要活在当下,做好当下。
回头看看这一年,纵然我决心全然交付我自己,也经历了最初选择的恐惧、面对未知的忐忑、和安住当下的平静的心境转变。而每一次转变,都伴随着不期而遇的惊喜。
面对所有这一切,真的都只有满心的感恩。感恩我当初的不屈从,感恩阅读的好习惯,感恩遇见的所有人让我见贤思齐,感恩遇见的所有事让我观照自身,感恩命运的大海能温柔以待,载着我这叶孤舟,虽然还是茫茫无际,但仰望星空,一颗北极星就足以驱散黑夜,让我就算在迷雾里也能有坚定的信仰——
生命的本质就是成长,我要永远永远保持对这世界的热爱和诗意,付出我所有的善良。
愿我热气腾腾的2015,简单而有丰沛的爱;平常而有深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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