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炮声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午夜一点多，我串门回家。在村子里，夜里到别人家串门儿是很普通的事情，今晚，我是到四叔家串门，和堂弟聊天喝酒，期间来了另一个堂弟和一个表姐夫，相聊甚欢，以至于忘了时间。

回到家，我是掂着脚进院，轻轻的合上大门，不想，在院子里走动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母亲。屋子里传出母亲叫我的名字，我满怀愧疚的跟母亲说，聊天聊的太晚了，让母亲快睡吧。小时候，我出门到小伙伴家去玩，晚上回来的晚，总会让母亲责怪，每回到家也总是轻手轻脚的在院子里走，也总没有一次能躲过，总是能听到母亲在屋子里叫我的名字。母亲没有再说什么，我听了一会儿，母亲屋子里没了声音，就轻声的回到自己房间去睡。

我知道，母亲大约是没有睡熟，已经年界四十的我，我想母亲也懒得去责怪我，只是习惯了那么多年，只要知道我回家，无论多晚，我回家的时间她总能知道。

母亲毕竟是年龄大了，我是实在不忍心她再为我操心，哪怕是半夜的为我醒来。

夜半醒来，对于熟睡的人是很痛苦的事，更何况是年岁已高的父母亲。

回到房间，我的心情久久的不能安宁。我为我晚上惊醒母亲睡觉的事感到不安。

在房间里，我一边整理着被褥，一边内心自责着。

突然，沉寂的夜空中鸣响了一连串的炮声，这炮声格外的突兀。也许是夜晚过于寂静的原因，那声音就像窗外的惊雷，一连串的透过窗户传了过来。我又开始忐忑起来，怕这炮声会震到还未入睡的母亲。

一阵炮声之后，夜空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母亲的房间没有什么声音传出，大约刚刚我回家吵醒母亲的瞬间，她还没有睡熟，也不至于被这炮声惊到。我开始这样揣测，心情却莫名的有了一些安慰。

不远处有一两声公鸡打鸣的声音，这声音划破夜空，却不让人觉得有任何不适。

躺在床上，我开始揣测刚刚的炮声。

那大约是谁家“老了人”，就是有去世的老人，在我们这里把正常老去病逝人称作“老”人了。一般不会有其它的状况的可能，其它任何事情都不至于在午夜里去放炮，除非大年初一。平常的日子，若是家里有将要老去的长辈，都是提前备好了二踢脚，人一断气，家属就会到院子里放一阵子两响的二踢脚。

这大约是给亲人亡魂送行的一种仪式。

人总是无法回避的就是死亡，生的欢喜，活的苦累，死的悄无声息。这炮声的炸响，正是弥补了人死的“悄无声息”，这也算是丧礼的一部分罢。

原本，人的离去就该是悄无声息，了却世间的一切喧嚣。

然而，活着的亲人却是总不能舍去亲人离去时感情的激烈表达。总之，无论怎样的激烈，逝去的人，一切归于平静，活着的人只管去喧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