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忽然全身一震，脚下的石块发出喀拉喀拉沉重的碎裂声。我立刻停止了脚步。瞪大了眼睛，但眼前仍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刚才碗里映射的光不见了，我根本看不到周围有任何的光亮。
一阵剧烈的晃动过后，我的耳朵里传来持续的高音声。
“我没有弟弟。”姐姐一个人在车里说着……一阵哽咽地哭泣声。
“不对呀，你应该有个弟弟。”一个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手机的视频画面里没有人，只能看到一件亮黄色毛衣的一角。
“你不要太执着了，你不能总想他。你每哭一次，他就会震动一次。你可以初一、十五吃素，多放生施福回向给他。”
“那我还能再见到他吗？”姐姐不放弃地追问着。
“有缘会再见的。”
“那他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记得，但也不会忘记，是可以想起来的。”
“嗯，我知道了。谢谢您。”
我还在琢磨着这个穿黄毛衣的人是谁？另外，谁死了？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我自己凭着记忆中的画面和意念中的罗盘回到家里了啊？姐姐！我就在你旁边啊！你看看我啊！你看我一眼啊！
我用力想要抬起爪子拍一拍车窗，好引起姐姐的注意，让他看到我回来了，告诉她我没有死！你看！我回来了！
可是我根本抬不起我的手。
等等。
我忽然想起我现在正在俯视的这一切画面。我忽然一惊：我难道是悬在空中的？
我向着车窗凑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我自己的影像。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我看到……
我竟然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我自己！我朝左边摆头，朝右边摆头，我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车玻璃的反射影像上。但是！没有！车窗里只映射着不远处那棵柳树光秃的树杈。
如果我死了。那么我现在是谁。我在这里干什么。我怎么没有去投胎。
刚才看到妞妞的时候，他不是说要赶快去投胎才对的吗。尽快投胎，尽快轮回，才能求得回来继续陪伴姐姐的时间啊。
我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干嘛。
我必须赶快走。
正想到这里，车门突然被推开。姐姐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她的脖子上挂着手机挂绳，手机倒坠在胸前。她的手机屏幕还没有关闭。一个穿着黄毛衣的头像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大大的眼睛，通垂的鼻梁，尖尖的下巴，一只手在胸前作五指并拢手势。
我忽然全身一惊！
我还不能走，至少现在还不能走！
姐姐擦干了眼泪进了家，虽然眼睛还有些红。她径直走上台阶进了里屋，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当她把毛巾摘下又挂起来的时候，她的脸上恢复了正常，愁容哀思被她用水一洗而光，仿佛不曾在她脸上出现过一样。
我静静地观察着家里的一切。
一切照旧，只有台阶旁原来放棉坐垫的地方，现在被一堆巨大的米兰花盆所占领。
那是我的窝。
伤心是成长蜕壳时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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