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忽然去深圳,我问他为什么?他开玩笑似的说,想去体验我笔下的深圳。
我在火车站向他挥手告别,轰隆隆的火车声淹没了告别的声音,他旋即消失在长长的铁轨尽头。人们远去了,站台一下子变得空旷而安静。
第二天,他到了深圳。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浅水湾的照片,写下:这里曾经有很多鹭鸶飞过。
候鸟迁徙,冬天过去,便集体飞往北方,那儿有温暖的春天。人也是如此吧,山长水远,终究要找一个栖息地。
他如此的想念深圳,当然不是因为我曾经在流水线工作过,写了一些牢骚文字,也不是因为贪看白鹭鸶。我想是因为一个人吧?
之前旅行的时候,他在车上打开了一个电台:在恢弘宇宙里,我只愿做你心头上的独一无二,大家好,这是你我的音乐电台,欢迎收听……
“轻柔地,有磁性的,这声音不错哦!像徐若瑄的声音。”晓阳忍不住的夸赞。
“这是哪里的电台呢?”我问。
“深圳”。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想,他应该常听这个电台吧。熟悉得像是一路上的指示牌。背景音乐也不错,我仿佛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正轻轻地越过山涧。
又有一次,去晚报大厦办点事情,途径人民东路,累了,就去广场上的一家奶茶店歇息,我点了一杯木瓜味的,老板是台湾人,却很少来这边。
“那你们很自由啊?”我和店员闲聊着。
而他则在广场上出神,发呆,街灯下,拉长的影子,沉默着。
“你望着旺旺医院作甚,想追里面的护士啊?”
他说,没什么。
我是感觉他有点怪怪的,没多久,他忽然问,如果你朋友生病了,你会去看望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去啊。”
“哦!”
他的一声哦,有点苍白,充满了一丝悔意与无力感。
友情也好,爱情也好,没有付出,就等于零。
那天晚上,他罕见的说起了心事,他暗恋的女孩去了深圳,他自责的,遗憾的是在她生病的时候没有去看她。
我起初一惊,在快餐时代,在随便约的时代,轮胎坏了还有一个,很少有人去长久的暗恋一个人的。每当什么节日,花店里的一大束鲜花总会被热情的男生预订一空,等候送给心宜的女生。而暗恋,则是无人问津的花儿,暗香浮动月黄昏,怕是只有那一轮明月知晓。
我又为他的不敢靠近而唏嘘。是近乡情更怯还是什么。
街灯,明明灭灭,他的言辞,闪闪烁烁。有些细微的情感像一粒粒沙漠,慢慢地累积为山丘。原本以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会模糊甚至停止一些东西,像风一样被吹散,然而,一处旺旺医院,勾起了他纷纷扰扰的思绪。
忘记某个人,就像忘记关闭院子的一盏灯,在乎一个人,其实是迷恋她生命中的一束光。
远方,是诗意的吗?会发着微光吗?千里之外的一座城,让他时不时的憧憬。
“你知道南山、大小梅沙、仙湖植物园、梧桐山……吗?”
“不记得了,我在深圳打工,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深圳没什么好玩的啦,除了高楼就是高楼。”
他的好奇,让我对他的离开,其实是意料之中的。
我不知道,他在深圳过得如何?只有时间可以给出答案。
我想象着,他在那一片白鹭鸶成群结伴觅食的地方遇见了她,扑打翅膀的白鹭鸶与翻滚的海浪,看起来好壮观。或者是在别的地方。那时,她正在跑步,清爽的风阵阵吹来。正在接听一个CALLIN,用声音抚慰城里落寞而心事重重的人们。正在草地,参加一个社团活动。正在地铁站,因为赶路,而忘记帮一个老妇人提行李。正在随手拍下澄澈的天空与灯火通明的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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