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刚过,白天黑地安算年节需求的父母,开始在街市突然多起的摊位间启动年节干货置办事宜,斤斤两两则被父亲详细笔墨于纸片,唯恐忘记。
海带木耳粉丝腐竹啥的,不是一次满海的带回,是在父亲跟集赶会的重彩浓情里淡淡的匀开来,一波一波红红白白的欢喜热情地打开父亲整冬捂紧的口袋,就像过早泄漏的春光,而父亲置办年货的好心情犹如春蚕吐丝,一丝一丝光滑的温吐,裹住了寒冬腊月的冰霜,裹住了紧紧巴巴的凄苦,也带着向往裹住来年的丰足。
我仿佛看见三四十年前的父亲,腊月间蹬着我家老旧结实的二八自行车,穿过我们坷绊的村庄,和路过的村民相互打着招呼,拐往县城的方向。过了五里土路,再拐向由西向东的柏油路,自行车就像上了溜滑的小油,父亲也像上了溜滑的小油,被新年购物的狂欢燃烧的像沸腾的灶火。
那时年节没有花生瓜子糖果的零食,年味却浓得让人化也化不开。曾数度寻觅那时新年的味道,觅得了父亲站在画摊前,冒着寒冷喜兴的翻阅着新年的老黄历和台历,仿佛把来年的麦黍玉米囤满家里的瓮缸。
镜头再一转,发现自己就像母亲说的那样:这女就是个吃嘴派!
一经发现赶集回家的父亲支好自行车,必在前杆子上母亲做的方袋(吊在自行车前杆下的布袋)内翻翻,要是发现蒸枣花的枣儿,和母亲磨上两粒也是有可能的。
整个腊月的集市,父亲都会集集不落的跟跟,前车杆子上系过粉练纸和大红纸,后椅架上驮过成袋的新年需求。
最喜欢的是父亲集市带回的年画,没上墙前呈个筒状放在火炕墙架的板箱上,年画不会寂寞,想瞧就会对着母亲:“妈,想看年画。”
母亲很少拂逆我的想头,够不着,小脚扎个木凳上去:“在墙下(炕下)吹吹,这土屋就这不好,没几天就土迷(沾)的,干净再打开。看是看,可别弄破哦!”
年年有余的胖娃娃看不够,耐看的两幅戏画,一节一节的剧情发展,就像放大的小人书,图下有故事文字,许多字不认识,但半懂不懂里,装满了欢畅的东西。
家里的两幅门神必定是尉迟恭和秦琼两位大神,至于灶神爷的拓印画,常常有外地穿门走户的江湖客上门推销,他们一个腔调唱喏,像河南口音,听不懂,母亲也舍得三五角钱,把促新的灶神爷请到锅灶前的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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