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

深秋的山顶，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在枝头颤动，“沙沙沙”地响着，像是在大合唱秋的赞歌，又像是一群舞者在跳舞。

远远看去，那些树像在有节奏地跳舞，一棵连着一棵，仿佛大浪奔涌向前。走近了看，黄黄的树叶铺了一地。

黄灿灿的叶子在阳光的映照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阵风吹过，那光芒就在树叶间跳跃，仿佛小精灵在欢快地玩耍。

十二年的寒窗苦读，翘首盼来的一纸通知书宣告着一个结果，程岳晟终于跳出龙门了。

开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感觉还像做梦一样，内心的雀跃按捺不住，周围的一切在他眼中也变得更加可爱而灵动。

（一）

新学期伊始，同学们之间还不熟悉，程岳晟并不在意，似乎，他挺享受独来独往的行走地校园里的生活，休息的时间也会去校外走走，依然是一个人。

在一次漫无目的溜达中，程岳晟发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这样一个所在，景色很不错，正好安抚他那颗孤寂的心。从那以后，几乎每个礼拜他都会爬上山坐坐，享受这与自己独处的时光。

一天，他又来到了这里，一个坐在石头上抱着吉他弹唱的女孩儿的背影，吸引了程岳晟的脚步，还有那仿佛用灵魂在唱歌的美妙嗓音。

程岳晟不知道，能有如此动听嗓音的姑娘长相如何，只能看见她有一头如瀑布一般的披肩长发。

唱完一曲，站在她身后的他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她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地回过头。那是程岳晟看到李碧云的第一眼。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有着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就那样，不期而遇地，与程岳晟记忆中的林芸的特征重叠了。哟嗬，就连她楚楚的样子竟也有几分相似。

李碧云看了程岳晟几眼，似是有些不安和紧张，就匆匆忙忙地背着吉他，一溜烟跑下山了。望着她逃跑的背影，程岳晟竟觉得十分有趣。是他直白的打量吓到她了？还是他长得像个坏人？

在那以后，程岳晟有意寻找那个酷似林芸的身影，那个身影却像凭空消息一般，再也无缘相见，而脑子里关于林芸的点滴却越来越清晰。

（二）

程岳晟和林芸是高中的同班同学，林芸是班上的尖子生，平时只顾着低头学习，话语极少，他们三年同窗，原本毫无交集。

程岳晟有个很好的朋友章剑，高一时坐在林芸的后排，随着时间的推移，章剑跟林芸接触增多，了解便越多，对林芸的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两年多时间，从暗示到明确表白，都没有得到林芸的回音。章剑依然不肯放弃，终日茶不思饭不想。

陆陆续续地，从章剑口中，程岳晟了解到关于林芸的种种，林芸在他的脑海里似谜又似雾，那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程岳晟发现自己在渐渐中被林芸的经历所感动，想要进一步了解她的想法一天一天地加剧着。

然而，程岳晟终究还未来得及对林芸有进一步的了解，她走了，离开了她心爱的书本，离开了她喜欢的校园生活，去了省城长沙，开始了她的打工生涯，为了替双亲分担经济压力……

为此，他苦恼了好久好久，最终，他说服自己：好好学习，只希望有一天，可以考到省城，那样可以离她近一点，可以在想她的时候去看看她。

“功夫不负苦心人”，一年后，他如愿以偿，考入了省城一所大学就读。离她近了，却更胆怯了，想去看看她，却又担心如章剑一般被拒绝……

冷静下来想想，纵使不被拒绝，又能如何？自己好不容易才跳出龙门，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工作，如果去找一个没有工作的人度过一生，他的父母怎么可能答应呢？

人，终究还是无法逃脱现实的束缚！人生，终究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即便爱得再深，陷得再深，那又能如何？……

然而，放弃么？又似乎心有不甘，爱便爱着，却又不能，一种无法排解的苦痛紧紧地包裹着他。

爱也难，不爱更难！这两种情愫如同两块巨石，压得程岳晟喘不过气来，希望可以找到缓解之法！

（三）

一转眼到了元旦，学校文艺汇演，舞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让他眼前一亮，通过打听，程岳晟得知她是音乐系的同学，名叫李碧云，喜欢唱歌，爱好吉他，也喜欢泡在图书馆。

校园里，他开始追寻李碧云的身影，终于，机会来了。

一天，天气突变，李碧云从图书馆出来，正不知所措，头顶上突然的暗黑让她转过身来，看到了身边的程岳晟，有那么一瞬的晃神，“你拿去吧！”程岳晟果断地将伞柄放入她手中。

“伞给我了，你呢？”李碧云问。

“女孩子不能淋雨，况且，我们宿舍近，跑一下就到了。”程岳晟说完，一溜烟跑进了雨里。

“我怎么还你？”李碧云冲着程岳晟的背景喊道。

“会再见的！”程岳晟手反到背后，冲着李碧云摇了摇，步伐却未停地继续往前，很快消失在雨雾里。

果然，几天后的周末，李碧云接到了程岳晟的电话，“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们图书馆见，怎么样？”

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很快熟悉了，渐渐地成为了好朋友，又像是一对恋人！

一个周末，他发出邀约，“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几个同学去踏青，你一起去吗？”

程岳晟带着李碧云来到了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山坡，李碧云才想起，难怪借伞时会觉得有点熟悉，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

（四）

一条平坦而宽阔的马路，直通山下。

那几个同学都在骑自行车，玩得不亦乐乎。程岳晟看到了李碧云眼里的羡慕，问她要不要骑车。李碧云说，刚才看同学们骑得那么畅快，挺羡慕的，可是她胆子小。

“放心骑，我扶着。”程岳晟说。李碧云歪歪扭扭地骑起来，骑了一会儿胆子才大起来，停在前面不远处休息的同学冲她拍手。“碧云，不错嘛，这么快就学会了。”

碧云一回头才发现，程岳晟早已没再扶着她了，她一下子就慌了，本来还骑得好好的，突然就往一边倒去。

程岳晟的手臂来得及时，很稳地接住了她，笑着说，“事实证明，你已经会骑了，只是胆子太小。”

碧云确实胆子小，为了挑战自己，她又骑了上去。后来，她掌握得越来越好，虽然技术还很渣，但总算是勉强会骑了。骑了一身汗，所有的负面情绪也随着汗水释放了出去。

他们在山顶上停下来，那里有一块儿观景台，就是第一次碧云坐的那个地方。碧云倚在栏杆上，迎着凉爽的风，觉得特别畅快。“原来运动真的可以使人感到快乐。”

程岳晟接过话茬，“现在知道也不晚，运动这事儿又不挑场地，不一定要去健身房，也不一定要在户外，在家里也可以，至于运动方式，更是多种多样。”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拿出野餐垫，没想到他们准备在这里野餐，连食物都准备好了。

几个同学在一起高兴了，大家盘腿坐在草地上，吃东西，喝酒，谈天说地，都很随意。碧云发现，在程岳晟随性洒脱的背后，竟然有一丝隐隐的忧虑，是她看错了么？

那天，程岳晟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话，从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碧云知道了，那天是林芸的生日，那正是他隐隐的忧虑的源头。

（五）

长沙的三月，烟雨蒙蒙。从山上下来，喝了些酒的程岳晟脚步有些不听使唤地来到了林芸打工的地方。

他堵住林芸的去路，塞给她一把伞，说着祝福她生日快乐的话，还说想要为她撑起一方晴空，为她遮风，为她挡雨，为她抵御寒流的侵袭……

林芸知道他喝醉了，希望他清醒一点，程岳晟哭了，“我真的好爱你，可是，我不能够呀……我好难受！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林芸懵了，“你喝醉了，说胡话了。”林芸扶着他在路边坐下，两个人都陷入沉默里。

他摸索着，从上衣口袋找到裤兜，又从裤兜找到了上衣口袋，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摸到了一点点遗留下来的烟丝。

他把这些烟丝放到鼻子前闻闻，闻过之后，又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闻闻，他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最后，他找来一张纸，把烟丝包裹好，点燃，如释重负般地靠倒在椅背上，烟雾缭绕的背后，他看着林芸笑了……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林芸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满是疑惑。

“我要把你名字刻在烟上吸进肺里，让你保持离我心脏最近的距离。”程岳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林芸说。

停顿了一会，程岳晟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你知道吗？你离开学校的那段日子，我几乎崩溃。有人说，烟能安抚狂躁的心，从不抽烟的我，忍不住抽了两支，可是除了苦和辣之外，没有任何的感觉，更找不到那种飘飘欲仙的体验，但是，每次总是能从烟雾中看到你冲我笑，我就养成了抽烟的习惯。”

“别犯傻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不要胡思乱想。抽烟对身体不好，戒了吧。”林芸诚挚地说。

2023年年度写作营第（150）篇 3159字，累计224165字。